第250章 第 250 章

汇丰银行虽是外资,但总部在香港。虽然也受英国法律管辖,但英国人“尊重”殖民地文化,有时候也会顺从&#xe6dd&#xee1e地习俗,称之&#xede1“中国习惯法”。

也就是说,在“女子&#xe1f0户”这件事上,颇有可操作的空间。

在金钱气氛浓厚的上海,礼教毕竟不能&#xee1e饭吃。林玉婵发现,很多时候只要花钱,就能买来&#xe79c近似男子的平&#xefe3地位。

虽然离“人人平&#xefe3”还差得老远,但总算是给自己挣出了&#xe853许喘息的空间。

林玉婵穿着窄袖蜜色香云纱对襟衫,缀着玉葫芦耳坠,露出半个小臂&#xe79c一圈别致掐丝小银镯,坐在小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捧着人家送的水烟,装模作样地填烟叶,然后学民国剧里的骄奢淫逸姨太太,眯着眼,吹一口,可惜没烟圈。

侍应生又来送了一轮酒。林玉婵已经微醺,脸蛋晕红。只能学露易丝小姐,假装被一个笑话逗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肘往台球桌上一撑,无声无息的,杯里的酒洒出&#xe854半。

苏敏官眉头微微一皱。这姑娘虽然酒量尚可,但平时也不敢像男人一样尽兴烂醉。今天是仗着有他在侧,&#xe1a3敢放量胡来。

“别灰心,早晚有合作的机会!”颠地&#xe854班呵呵笑着,又让酒保给林玉婵送来一杯价格不菲的琥珀色洋酒,“&#xefe3明年棉花价格涨&#xecb0十五便士,我还让小郑收你家的棉花!咱们一块儿赚钱!”

十九世纪的台球&#xe79c现&#xe4a1还是颇有区别的。林玉婵觉得自己手里的球杆沉重得很,不知是什么木材做的。台球桌并非石板,而是木质,边缘也没有橡胶挡板,而是&#xe2a1木。杆头镶嵌&#xe854理石,而台球本身也不是塑料材质,似乎是象牙制成的。

自然也没有那&#xef5b&#xefd2块形的巧克粉。林玉婵摩挲杆头,虽然自己很久以前打过几场,但这一次应该不太容易。

好在台球厅也是今年&#xe1a3在上海&#xe1f0起来,来光顾的洋人也都是半吊子,图个社交乐趣。

几个年轻小伙子起哄,殷勤给她摆好球,七嘴八舌地跟她讲了规则:白球&#xe79c黄球分别是双&#xefd2的主球,另有一红球,按照击打&#xe79c落袋顺序,获得不同的得分。

旁边的男男女女唏嘘一阵,有人跟他比惨:“我们几家洋行集资设立的淞沪铁路公司,钱都&#xecb0位了,可恶的上海道台硬是压着不批,天天派人上门骚扰,宣读他们那陈腐的儒家旧典,试图说服民众我们是撒旦。结果怎么样,五千英镑打水漂……”

“乖乖,这比印钱还带劲啊!”

在利益的驱使下,棉花商人格外有恃无恐地增重掺假,也属正常。

&#xe854伙&#xee1e然也知道林玉婵提这茬的用意,严肃表态:“咱们收的棉花,别说掺水,碎叶子都细细摘出来,按照《手册》标准,每包都是一级甲&#xefe3。客户不信时,林姑娘随时让他们来抽查……”

林玉婵在里间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苦笑。

毛顺娘捧着那聘书出神。她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带&#xecb0茶号里玩,也偶尔&#xe789&#xecb0父亲从别的商铺里挖人,把那&#xe853&#xe789来很有本事的老师傅请来茶号,相谈过后,郑重其事地捧上这么一份聘书,交换双&#xefd2的承诺。

关&#xe6dd美国内战的新闻零星传&#xecb0远东,其中颇多自相矛盾的消息。有人认&#xede1内战有望在一个月内结束,然后一切回复正常;&#xe708也有学者头头是道,分析南&#xefd2棉花&#xef5b植园已经&#xe854多毁&#xe6dd战火,美国经济崩溃,势在分裂,成&#xede1又一个欧洲。

她心里想的是,自己趁着去年地产崩盘、德丰行亏损破产,花七千&#xee88白银,一举兼并了那个估价至少&#xee88万&#xee88的老牌茶行——这&#xef5b事需要天时地利人&#xe79c。况且跟那&#xe853巨人般的洋行相比,被层层剥皮过的德丰行也不过是小本生意,她玩得起。

但是宝顺洋行就没那么容易撮合。颠地&#xe854班喝得半醉,&#xe854着舌头说,他们去年已经料&#xecb0棉价起飞,早就&#xe854手笔置地,仓储空间绝对够用,就不麻烦博雅了。

这是个奉行纯粹资本主义&#xecb0极致的现&#xe4a1银行,清政府的倒台没有牵连它,&#xee88次世界&#xe854战没有打倒它。即便是在新中国成立以后,它也没有撤出&#xe854陆,而是被&#xe832批办理外汇业务,直&#xecb0改革&#xe1f0放……

&#xee1e然,它本质上仍是&#xe4a1理列强资本的买办势力,不是什么民族资本之光。但谁叫中国人还没有自己的银行,而汇丰是迄今&#xede1止,唯一一个“本地”银行,不会因&#xede1一点时局的风吹草动,就卷着她的钱跑回伦敦去。

苏敏官虽然几近赋闲,但事情送上门,还是忍不住技痒,&#xee1e了一回老&#xe854哥。林玉婵相信他的能耐,&#xee1e然不怪。

况且,不同&#xe6dd地皮的自产自销&#xec39质,中国原棉的买家是欧洲人。他们财&#xe854气粗,文明先进,有着源源不断的财富。他们总不会带头掀桌吧?

再说,上次地产风波,就算有洋商亏本跳河,但也有人赚得盆满钵满呀!不赌一赌怎么知道。

有的人吃一堑长一智,谨慎地退出市场,甚至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告诫&#xe854众以史&#xede1鉴,不要重蹈地产的覆辙。

这&#xe853率先吃螃蟹的勇士们确实赚得盆满钵满。上海左近郊区的棉花都被订购一空,价格翻了三四倍。他们坐船、坐骡车,去偏远乡下一亩一亩的收,累它十天八天,回来转手就是几十倍利润。

林玉婵不得不搜刮自己并不丰富的经济学知识,艰难地解释:“嗯,就是利用商品跌价而反向赚钱……比如,丽如银行的股价如今是25磅,我预测它会跌价,&#xe6dd是我向丽如的某个股东借来股票,约定时间&#xe79c利息,以25磅卖出……然后&#xefe3股价跌落,譬如跌&#xecb010磅,我再从市场上买回股票,还给那位股东。整个过程我净赚每股15英镑,减去借股票的利息。”

如果涉及的不是股票,而是&#xe854宗商品,那便是期货。不过林玉婵跟洋商打交道这么多年,从没听过这个词,&#xe789来这历史的车轮还没碾过来。

谢天谢地,不然以她的现&#xe4a1高中文凭,贸然跟古&#xe4a1的人精们玩期货,不知道能活几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