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要找老将军商议。” 范镇松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字,“明日一早,老将军以‘商议临安重建事宜’为名,请李将军来帅帐。帐内埋伏十个亲兵,不用带刀,只带绳索 —— 等李将军进来,咱们先礼后兵,告诉他朝廷只是要他进京说清情况,并非治罪。他若肯走,皆大欢喜;他若不肯,亲兵再动手绑了他,老将军您亲自压阵,士兵们看您的面子,总不至于真的哗变。”
“先礼后兵?” 杨延昭捏紧了纸条,指节泛白,“星群是个明事理的人,可他也护着底下的士兵。他若觉得朝廷要卸磨杀驴,怕是不会轻易跟你们走。”
“那就要劳烦老将军劝他。” 范镇语气恳切,“您跟他说,只要他进京配合调查,朝廷绝不会亏待他。杨家军的兵权,陛下也有意让您暂时接管,不会派外人来掺合。他若真的反抗,不仅自己落个‘谋逆’的罪名,还会连累手下的士兵 —— 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难道要为了他,背上‘反贼’的骂名?”
杨延昭沉默了。范镇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知道李星群在乎士兵胜过自己,若真把士兵的安危摆出来,李星群未必会反抗。可一想到要亲手设计捉拿并肩作战的战友,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
帐外的风更大了,吹得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范镇看着杨延昭的神色,知道他已动摇,又补了一句:“老将军,陛下给的期限只有十日。若十日之内不能把李将军押解进京,朝廷怕是要派禁军来了 —— 到时候,就不是兵不血刃能解决的了。”
这句话彻底断了杨延昭的犹豫。他抬起头,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油灯里,火苗 “噗” 地窜起,很快将纸条烧成灰烬。“好。” 他声音沙哑,像是用尽了力气,“明日一早,我请星群来帅帐。但我有个条件 —— 不能伤他,也不能为难他身边的亲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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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将军放心!” 范镇立刻应下,“只要李将军肯走,我保证待他如上宾,绝不让他受半分委屈。”
范镇离开后,杨延昭独自坐在帐中,直到油灯燃尽。帐内陷入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亮他疲惫的脸庞。他想起几日前,李星群还拉着他在临安城的街道上走,指着正在重建的民房说:“等这里建好,咱们就请百姓们搬回来,再开个市集,让江南早点恢复过来。” 那时的李星群,眼里满是对太平的期盼,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很快就要亲手把这份期盼,暂时掐灭。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杨延昭的亲兵就去了李星群的住处。亲兵站在门外,恭敬地说:“李大人,老将军请您去帅帐,商议临安重建的细节,说是有几个要紧的章程,得您亲自定夺。“
帐内,李星群正俯身看着案上的临安重建图纸,指尖还停在流民安置区的标记上,听到亲兵的话,他缓缓直起身,没有惊讶,只是对着帐顶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裹着对朝廷的无奈、对战友的体谅,还有未说出口的牵挂。
他抬手将图纸仔细叠好,放在案角,又理了理身上的素色便服 —— 没有穿铠甲,也没有带佩剑,像是早已做好了准备。“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先去回话,我这就过去。”
亲兵愣了愣 —— 他原以为李大人会追问几句,或是面露难色,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平静。可他不敢多问,只是躬身应了声 “是”,转身先回帅帐复命。李星群站在帐内,又看了一眼案上的重建图纸,片刻后,才迈步掀帘而出。晨光正从东方泛起,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一步步朝着帅帐的方向走去,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