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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水 南山 999 字 5个月前

钱钱没要到,年假也没休息好,罗丽灰溜溜地回到县里,没休息两天,又是各种来拜访自己的人。

她心想:人求我,我求人,大家都求不到自己想要的,如果宇宙的能量是守恒的,那最先求的那个人带来的力到哪里去了呢?在人跟人之间流转的时候全部损耗掉了吗?所以人们才会一年到头各忙各的,而没有任何新的事物产生。

这样的气馁在罗丽身上很少见,她总是有办法,“罗丽应该有办法”是和她共事过的每个人的口头禅,这一次,她却感觉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野生菌小镇”,“玫瑰小镇”,这两个名字听着就多么动人啊,每个笔画都散发着gdp的气息,像少水镇这样的民族乡镇,如果真的可以打造出来野生菌为主的旅游和商贸项目,那就约等于一只金母鸡!要是全县15个乡镇都打造出来了呢?15只金母鸡,天天下金蛋,世平的路,该有多宽啊!

她遐想着,期待着,渴望着。可眼下缺的是打金母鸡要用到的金子啊,没有那块金子,一切等于零。

罗丽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绞尽脑汁思考还有什么路子可以走?还有什么办法没试过?任由脚边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

三美疑惑地盯着手机,莫不是找书记拜年的人太多了,她故意不想接?比赛结束了,身边的人各自收拾着东西先后离场,她对着日娃和凤丽说:“你们去和陈欣说一声,我要去找一趟书记。”

到了书记家门口,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大红色纸盒子,看来她不是针对自己,是平等地不想接待任何人,三美轻轻推开那堆东西,试探性地敲了敲门,再把耳朵靠上去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拨通了一次电话,把自己的保温杯当做听筒贴在门上,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嗡嗡的震动声。

她又敲了几下门:“书记,我是刘三美!”

十几秒后,门打开了,罗丽穿着一条宽松的棉裤,一件草绿色的毛衣,头发乱七八糟地披在肩头,不像一县书记,倒像邻家姐姐。

“你来整哪样?”罗丽把着门问。

“哎呀,进去说嘛书记。”

罗丽伸腿把她踏进去的脚踢出来:“先说哪样事。”

“我在巡演那里没看到您,怕您是不是病了,过来探探。”

罗丽叹了一口气,把门打开,弯着腰捡门口的礼品,三美赶紧把手机夹在胳肢窝下,帮着一起收拾,跟着进屋了。

这一进屋,才看到罗丽的旅行箱还没收拾好,犹如刚被剖开的猪肚子,一地狼藉。旁边一双皮鞋的鞋底都磨薄了——她早听说罗丽是进省城要钱去了,看来是不太顺利,试探地问道:“您在省里遭了老罪了?”

罗丽毫无往日的威严,像个小姑娘一样缩在沙发里:“问就是没钱你别收拾了,坐着吧。让你坐沙发,你坐地上干嘛?”

说完这一句,罗丽才意识到三美是故意在逗她开心,脸上真的出现了笑意:“刘三美啊刘三美,你说,你们想出这种种好点子,我却要不到钱,怎么办呢?”

“哎呀,要钱这种事,软磨硬泡免不了的,不要紧,过完年再去,过完年不行,人大会去,人大会不行就端午去,端午再不行,中秋去嘛总有机会的。”

“等不了了。”

“哎呀,要不您干脆直接飞到上海去要得了,他们和咱们不是结对帮扶嘛?省里不给咱们,咱们直接问金主老爷要呗!”三美咧着大嘴巴边笑边说。

罗丽知道她在开玩笑,可这玩笑话还真就点到她了。是啊,省里没钱,上海还能没钱吗?现在州上和省里是没有意识到这事的紧迫性,可那上海人能不知道吗?罗丽看着三美,突然地问道:“你知道合肥政府投资的那些事吗?”

“听说过一些那个叫啥来着,我听董国华和日娃说过的哦哦!京东方?”

“你知道得还不少嘛你说,我要是和上海人说,这一次不是帮扶,而是投资呢?他们会觉得有挣头吗?会点头给钱吗?”

三美歪着头想了一下:“反正要是我,我就干。”

说干就干,三月一开春,少水镇的多头玫瑰花一亩接着一亩种下去时,罗丽带着一批人与重新整合过的成熟方案,直奔上海静安区政府。

去的飞机上,几个干部心里是又激动又忐忑,之前的几任书记,谁他妈干过这么疯狂的事啊!

其实一开始,他们中的大部分也是不赞成的,这样的事实在是太唐突了,万一上海人给闭门羹吃呢?万一上海人笑话呢?万一上海人倒是没笑话,可省政府动怒了呢?

这样的万一实在是太多了,有一位年长的干部在研讨阶段直接指着鼻子问罗丽:“你认识静安区的领导吗?你就敢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