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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了很多汗,这是好事。现在再换一身衣服,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就该能好了。”

说着这句话的弗雷尔脸上有一丝浅浅的笑容,就和五年前卿越才和他认识的时候一样。如果非要说他有了什么变化,那或许就是……他的眼睛里多了一份沉稳。虽然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隔三岔五的在媒体的面前开些玩笑,却再已不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得奖后甚至差点搞错了亚军和季军领奖台的那个男孩了。

这个寒冷的夜晚,弗雷尔替全身都被汗液浸湿的卿越用热毛巾擦了身体,并替他又换上了一套衣服,让他能够舒舒服服睡到天亮。当弗雷尔再次替卿越把被子盖上的时候,他说出了令卿越不由自主的想要去相信的话语:“不管怎样,情况一定好起来的。”

听到这句话的卿越又再次闭上了眼睛,令睡意可以在这个夜晚再次来到他的身边。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也是一个短暂的夜晚。

发着烧,全身酸疼的卿越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不费力的安稳入眠。思绪飘忽不定,想着这些,又想着那些……

然而,他又多么希望这个夜晚能长些,更长些,长到……能够让他的病完全好了之后才过去,而不是让他以这样的状态去到明天的长节目比赛。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以及内心深处的忐忑害怕之中,黎明终于到来。

在那天晚上,陷入睡梦中的弗雷尔总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中听到一个令他感觉熟悉异常的声音不断重复着:“我今年二十三岁。四年后,我二十七岁……”

……

幸运女神直到最后都没能多看卿越一眼,下半夜的时候,他的情况又再次恶化,本来已经退去一点的热度又再次升高。当太阳又再次升起的时候,他的体温又重新回到了39度。当他硬撑着感到比赛会场的时候,他甚至连电梯内的楼层数字都无法看清……

几乎是在卿越出了宿舍楼的时候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弗雷尔细心的发现了这一点,不动声色的抓着卿越的手,帮他按下了楼层按键。

卿越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究竟是有多么糟糕的。他的嘴唇发白,浑身肌肉酸疼,四肢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头晕得难受,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大。

他几乎无可想像自己在将要开始的长节目比赛上要怎样才能完成4-3-2的高难度开场……

“待会儿……你先走。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不好……”

当电梯开始上升的时候,卿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十分虚弱的说出这句话。听到这句话的弗雷尔并未给出回应,而是在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声不吭的架住他的肩,让卿越能够把身体重量完完全全的压在自己的身上,就这样带着他走进过道,丝毫不在意周围工作人员看到他们时不解的目光。

那是一场……还未开始时就已经预料到结局,却还是不顾一切的想要试试奇迹会否发生的长节目比赛。

高烧让他体力不支,几乎是已经熟练到即使是在做梦的时候也能完成的开场4-3-2组合跳跃惨摔。四周跳的高速旋转让他在跳跃失败后直接撞上挡板。

作为教练的那修在冰场外身体前倾的看着场内的情况,一路支持者卿越走到今天的冰迷们一片哗然。他们几乎不敢相信那个虚弱到几乎连起跳的力量都没有的人……会是他们所钟爱的花滑选手。然而卿越却是丝毫想要停下的意愿都没有。在音乐还未停止的时候挣扎着爬起来,继续着他的长节目展示。

卿越这个赛季所滑的长节目名为“索蒂菲的钟声”。那个长节目所讲述的故事……是一名陆军受到国家的召唤,去到前线战斗,守护他所爱的祖国。当战争结束的时候,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已全都死于无情的战争之中,再也回不来了。

那名军官在失去了一条腿之后带着战友们所托付给他的……寄给亲人们的书信回到自己的故乡,索蒂菲。却是在黎明的钟声敲响时发现……这里早已湮灭于一场空袭之中,他可爱的未婚妻,他的亲人全数遇难。

就是在那不断敲响的钟声之中,他从附近村落的小女孩儿手中接过了还带着露珠的野花,将它们一支一支的放在埋着亲人尸体的土堆上,并在早已面目全非的村口将那些战友们所写的书信在那些土堆前焚烧,连同他写给未婚妻的书信一起。

最后,那名陆军在极富悲剧色彩的钟声之中离开了索蒂菲,他所钟爱的小镇。

那本是在这个赛季刚开始时惊艳了无数人的长节目,冰迷们都为卿越所演绎出……仿佛是印刻在长节目音乐中的悲情色彩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