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烬欢 沉九襄 2125 字 2022-08-18

“温渺渺……”他叹口气,拉了拉她的手,“坐过来,离我近一些,这么倾着身子你不难受吗……”

他大概是受伤的缘故,声气儿比寻常弱很多,没了那股盛气凌人的气势,教她身上的尖刺熨帖不少。

温窈起身挪动了些,贺兰毓从药箱拿出棉团,先沾着药水轻缓擦拭在她纤细的手指上。

“痛就吭声儿。”他低头对着她的手轻轻吹气,越看越觉生怒,“那姓崔的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这么胡乱用刑!”

贺兰毓心绪很乱,话也没头没脑,“你也是笨,就不知道警告他,回头若我醒来见你有任何闪失,是要找他问责的?”

“崔大人再过两年也该告老回乡了,让人消停几年吧。”

“你还记着为旁人求情?”他抬眸瞥她一眼,心底里琢磨了这么半会儿,这才寻了个自以为合适的语气与时机,问:“那你背着我偷偷跑出去的事,怎么说?”

温窈稍怔了下,她等了一晚上他的怒气与质问,没料到最后开口,却只是这么一句家常闲话。

贺兰毓又道:“我说带你出去散心,你不愿意,转过背便自己往外头跑,那外面的人心险恶你知道几分?”

“你以为我是像小时候一样偷跑出去玩儿的吗?”她忽地问。

贺兰毓手上的动作一顿,很又恢复如常。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去玩儿的,她是想离开他,彻底离开,从此都不再看见他,可是他不喜欢,也不可能甘愿放手。

“从前把你拘在相府确是我考虑不周,往后你想出门、去哪里都可以,但要带上侍卫,我不能……找不着你。”

他在来的路上思虑了许久这番话,怕脾气太大吓到她,也怕再与她吵起来,做小伏低都可以,只是不想再将她越推越远。

贺兰毓言语间已将她十指都仔细上药包裹好,执拗地拉过来,紧紧握在掌心里。

此后一路无话。

贺兰毓疲乏地厉害,靠在车壁上歇息了一小会儿,临到外间马车停稳,温窈想将手抽出来,他立时便醒了。

两人前后下马车,双脚方才站稳,门上便有个侍卫疾步下台阶到了跟前。

侍卫拱手道:“禀相爷,卑职等几人至海棠轩提尹姨娘,但未能进屋,尹姨娘将屋到处泼满了火油,手持火把站在屋内,使卑职等不得靠近。”

贺兰毓闻言眸顿时盛怒,那女人怎么敢!

海棠轩外,几个侍卫在院门前守着路不准任何人入内,主屋的大门半开,尹曼惜窄窄的一道身影便静静站在门里。

屋里没有燃灯,手上的火把被风吹的摇曳不止,照出她一半侧脸,愈发显出几分阴森可怖。

齐云舒已在海棠轩外焦急等待了许久,两手掌心的汗冒了一层又一层。

她就算不知一贯柔弱温顺的尹曼惜为何突然如此决绝,却也担心,这种事若传出去,定然会有碍相府名声。

为此,她已经将围观的丫鬟小厮全都喝退,又极尽所能地封锁消息,连弘禧阁那边现如今也都还没有得到任何音讯。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齐云舒回过头,“车巠口勿夫君……”

话音渐弱,因她随即便看到了贺兰毓身后的温窈,数日的牢狱之灾并没能教温氏损伤多少,只是手上缠着纱布,约莫吃了些苦头罢了。

而贺兰毓,来的一路都牵着温氏的手,始终都没有松开。

站在屋里的尹曼惜也看到了贺兰毓,她就是在等他。

此回没能如愿杀了他,她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只是就这么自尽,实在对不起枉死的哥哥与那个孩子。

“都不准过来!”

尹曼惜声音尖利,说着便伸出手,率先点燃了屋一处桌椅与垂帘。

秋日天干,浇了火油的木头布料,火苗稍一靠近,火势即刻摧枯拉朽地烧起来,她便站在火势,直面迎向贺兰毓寒冰阴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