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烬欢 沉九襄 2125 字 2022-08-18

因他的大军还未班师回到盛京时,盛京的流言蜚语却早已漫天纷飞。

尹曼惜的到来不是惊起波澜的那块石头,而是给他所有污名的一锤定音,

后来想想,两个人再相见时,他在坦白认错,可尹曼惜的存在本身,就是给温渺渺连月来堆积的失望、侥幸、挣扎,画上了最浓重、最毋庸置疑的一笔。

她不再愿意听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贺兰毓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流传出去的,可错了就是错了,他悔恨、懊恼、不甘,却无可辩驳。

那时候两个人互相说气话,吵架,冷战,他求她、道歉、挽留,一次又一次,最终俱是身心疲惫。

温渺渺嫁给易连铮的那天,他去见了她最后一面,为此断了一条腿。

没有了温渺渺,他便彻底疯了。

人失去理智就变成恶鬼,他回来后掐着尹曼惜的脖子逼问她,追根究底寻求一个真相,一个温渺渺从不肯相信他的真相。

为了那个真相,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尹曼惜却依旧抵死不肯承认,紧紧护着自己凸起的肚子,生生在他手掌底下几近窒息过去,也始终摇头,不肯吐露半个字。

贺兰毓那时是真的想杀掉她,一了百了。

后来老夫人闻讯赶来,从他手底下救下了尹曼惜,但是那个已有七个多月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那孩子,窒息在母亲的肚子里,是他亲手掐死的。

贺兰毓自此背负杀死亲子的罪恶感,梦魇不休地走过了许多年,不论是当初归来再看到尹曼惜仍在贺府求全度日,还是如今她下毒杀他,他竟都不觉意外。

只是凡事尘埃落定,处死尹曼惜之前,他必要知道当年庆功宴的真相。

伤势包扎好后,贺兰毓未再停留歇息片刻,便教来福去唤温窈出来,启程回府。

上了马车,两人依旧坐的远。

她先前穿的衣裳袖口宽大挡着手,这会子换一身窄袖衣裙,双手往身前一放,他才借着车壁的灯火看见,那葱段儿似得芊芊十指,竟是红痕累累。

城卫司有种刑罚,名拶(zan)刑,便是以木板夹击女子手指,常言道十指连心,痛楚不言而喻。

“他们对你用刑了?”

贺兰毓骤然拧眉,俯身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跟前,温窈试图往回抽,没抽回来,指尖在他注视下忍不住微微发颤。

她该怎么说,若非皇帝觊觎她这一副皮囊,她所要经历的痛苦,定然远非现下这般而已。

“刑讯逼供而已,你活……醒过来之前,无人能证明我的清白。”

温窈眉尖微蹙,说让他放开,他却不听,兀自抬手在车壁上敲了下,唤来一名侍卫,教去在刚刚的医馆里拿个药箱来。

药箱拿过来前,她的手腕便一直攥在贺兰毓掌心,劲儿不大,但好像生怕她再跑掉似得。

二人相对无言,他背靠着软枕沉默半晌,才终于问:“若我就此死了,你会怎么办?”

温窈不语,他死了,她大概也活不成了吧。

他不知道,在他今晚活生生出现之前,她一度是以为他死了,毕竟那是皇帝亲口所说,常言道君无戏言。

她那时候心里作何感受,自己也分不清楚,事情太多了,一齐挤压过来,教她也分不清那股难受究竟是不是为他。

行驶的马车稍停了下,侍卫将药箱递进来。

贺兰毓望着她,低垂着眸总好似拒人千里,原道是逃跑过一回,索性伪装都撕破了,便连与他做戏都不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