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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阳不知怎么定位跟这个小姑娘的关系,正犹豫着,忽然见崔绿真回头,清脆的答道:“是的婶婶,这是我家表爷爷,有空来爷爷家玩啊。”

大家忙“哎哟”答应,心道:倒霉了大半辈子的东阳叔,终究还是有亲戚照管的,看小姑娘穿着,估计还要时来运转呢!

崔绿真一面走一面奇怪,今儿遇到的村里人好像又挺正常?跟上星期那群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要不是东阳爷爷在这儿,她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来错地方啦!

陈东阳的“家”是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屋顶上只剩七八根虫蛀的椽子,也不知道雨雪天气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绿真也不用她帮忙,一个人蹦跶着,顺着一架腐朽的摇摇欲坠的梯子爬到屋顶,将篷布盖得严丝合缝,又跑车里拿来钉和锤,将篷布四周钉死在椽子上,希望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她怕自己买瓦片来的话目标太大,上次回去胡峻哥就三令五申不许她自己来的。

“来,小姑娘,这儿坐。”陈东阳看着屋顶一遮,小房子暗下来,也更有安全感了,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绿真直接从五米多高的墙头跳下来,吓得老人家再次吞鸡蛋,“你……你……没事吧?”

“没事呀,爷爷放心,我从小跟着我爸练过的,他是当兵的,身体素质倍儿棒!”

陈东阳这才“哦”一声,放心了,虎父无犬女嘛。

绿真闲不下来,转了一圈发现一个大问题——他没锅,有米有肉也是白搭,总不可能吃生的吧!

“爷爷,要不我去隔壁帮您借口锅吧?”顺便可以打听打听,为什么村里的氛围两极分化这么明显。

老爷子“嘿嘿”一乐,像个孩子似的,“你等着,我去。”

没一会儿,他居然从破厂房的墙壁里掏出一口铁锅来……绿真一下就明白了,要是不藏在这儿,估计也不是他的了。

顺便,他还抱出厚厚一沓密密麻麻写满字的信签纸,“爷爷这儿也没什么可以玩儿的,你要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等着,我给你做饭吃。”

他迅速熟练的架起铁锅,又不知道从哪个洞里掏出一把缺了很多口的生锈菜刀,在红沙石上磨去锈迹,先把肉切好,再淘米煮饭。绿真想要帮忙,让他给撵走了,“我浑浑噩噩这么多年,这还第一次做饭,你就成全我一回。”

话已至此,崔绿真不好再抢,心安理得坐块光滑的石头上,拿起一沓信签纸看起来。老爷子别看邋邋遢遢,可信签纸却保存得不错,没什么污迹,也挺整齐,看笔迹就知道曾经是个文化人,顶头第一行写着标题《狐狸与葡萄》。

绿真迅速一目十行的看,发现这不是那个世人熟悉的“吃不到葡萄酒说葡萄酸”的故事,而是说一只狐狸成了精,因为在渡劫的时候一棵葡萄藤救过它,它就幻化为人形前来报恩的故事……虽然简短,但语言幽默,用词直白,很有可读性。

她翻了翻,后面的信签纸也是差不多的,都是一个又一个小故事,有奇异怪志,有童话故事,也有现实故事,有的让人捧腹大笑,有的又感动得她泪眼婆娑……可无一例外都是寓意良好,劝人从善的,字数少的一两千,多的两三万。

绿真读过这么多书,还从没一次性看过多有趣的小故事,她不确定的问:“爷爷这是你自己创作的故事吗?”

陈东阳正迅速的用一根现砍下来的树枝当锅铲用,翻搅着锅里的肉,“谈不上创作,流浪汉最充裕的就是时间,闲着我就瞎写呗。”

绿真悄悄吐吐舌头:这还叫瞎写?每一个故事看似简单,可背后蕴含的道理都是非常深远的。最关键是他能用这么平淡的,朴实无华的语言达到既讲故事又讲道理的目的,这就是一种功力!比胡晚秋那种矫揉造作全靠华丽辞藻堆砌的无病呻吟强多了!

这才是真正考验写作者水平和能力的事儿,崔绿真实在是佩服得无以为报,顺口问:“爷爷你给报社投稿没?还能赚稿费呢!”

她知道的好几位作家,其实文笔无法与龙葵和毛大师相提并论,可人家会写故事,写的小说很有市场,天天就在家里待着,一个月稿费就够半年吃的,这也是这几年“作家培训班”能兴起的原因。

陈东阳把炒熟的肉用芭蕉叶当盘子装上,“端”到大石头上,漫不经心的说:“哎呀,我这些故事都是瞎写的,谁会看?投了也是白投,要不是你,也就我一个人自娱自乐罢了。”

“怎么会,这么有意思的小故事,现在很多人爱看呢!”绿真想起那些备受欢迎的报纸边角料,有的人甚至还把边角小故事那块撕下来,贴在一个本子上,收集成“小说合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