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丙寅年的阴历二月初二。

早晨,正是乍寒乍暖的天气,雾濛濛的斜风细雨中,凌云渡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辆破烂的蹦蹦车,长虫般行驶在泥泞的山路上。

也许是山路湿滑,也许那车恰如其名,那车不但吱嘎乱响,而且犹如喝醉了酒,东歪西扭。

那层绑在车厢的白色雨布,因为过大,后面掖进去了不少,随着蹦蹦车的摆动,掖进去的雨布又被风扯了出来。

车晃风动,那扯出的雨布无助地随风飘摇,啪啪啪地击打着车厢。

九儿睡在里面,犹如荡了秋千。

如今的九儿,只有一个心思,挣钱,挣钱,再挣钱,还帐,还账,再还帐。

那蹦蹦车仿佛一片树叶,没有一人送行,悄悄的出了村,行走在孤苦无依的路上。

山外不但有远方,还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美丽。

王天保驾驶着蹦蹦车,那些大窟窿大缝隙虽说被堵上了,但湿冷的风还是朝车厢里挤。

王天保索性穿着棉袄,腿上盖着小继续棉继续开车。

乌鸦,乌鸦,王天保又看到了那只毛色干涩苍白的老乌鸦。

前面是一棵弯曲着身子的老榆树,有一根粗大的死枝伸向小路的上空。

老榆树枝繁叶茂,只有这一根死枝光秃秃的,没有一片绿色,向一只拦路索取的手,孤零零地伸向了小路。

那只该死的老乌鸦就蹲在枯枝的顶端,乍一看去,好像一个偌大的树瘤。

枯枝老树昏鸦,吊桥流水离家。

风雨齐下,苦了车上人家。

王天保皱了一下眉头,他厌恶地捺了一喇叭。

这破蹦蹦车哪儿都破,只有这喇叭不破,这是王天保刚买来装上去的。

新喇叭发出一声刺耳凌厉的尖叫,在寂静幽深的大山里,犹如一声炸雷,传了很远。

那只铸在枝头的乌鸦,莫名其妙地愣了一下,“呱”地叫了一声,一展趐从蹦蹦车的上空飞过。

就在那一瞬间,老乌鸦拉了一大泡粑粑。

这只老乌鸦肯定消化不良,那粑粑红红绿绿的,正落在挡风玻璃上。

稀汁四溅,污液横流,遮挡了好大一片,挡住了王天保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