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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羯国被闲置年久的贵胄耆老们,将此乱视作一个际遇,但也同时将他们置在了之后需要接受问责的范围之内。石邃若在此刻出走,则正遂了他们心意,他们不必背负弑杀储君的罪名,又能因此将所有罪责都众口一辞的推到石邃身上。

所以眼下的出走,既意味着之后的自绝前途,也意味着当下主动放弃掉王法薄存的情况下、太子这个身份给石邃带来的庇护,只会让他更加凶险。

但能够一手酿成眼下这一祸患,石邃终究志趣怪僻,思维不是常人能及,他在沉吟少许后,突然抚掌喝道:“南人攻我杀我,尚是敌国本分。但这些奸恶家奴非但不救,反而要籍此置我险处,实在可恨!他们既然要求见母后央请苑诏以顺礼法,我便将母后一同带出宫苑,让他们无从洗脱罪名!”

此言一出,无论是石邃的心腹们,还是那个看上去镇定从容的石遵,一时间俱有石化模样。他们心中或是有种冲动,真想砸开石邃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得什么。

当下礼法之所以还对那些人有羁绊,那是因为眼下礼法尚有几分存留,而皇后郑氏与太子石邃便是代表。襄国今次之乱,太子难辞其咎,暂可略过不提。

而皇后郑氏如果也逃离了宫苑,这就意味着建德宫已经彻底被晋军攻占了,那些贵胄部曲此刻入苑,非但不是逾越犯禁,反而是定乱抗敌的大功!

而为了坐实这一功名,皇后与太子一旦离宫,则必成众矢之的。白龙鱼服,豫且何辜?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待在什么位置,自己主动放弃,那就是自寻死路!而干掉你的人,反而没有什么过错。

“阿兄千万不要冲动!”

此刻的石遵,再次恢复此前那种惶恐惊悸的模样,摊上这样一个极品的兄长,他也实在要强不起来。若石邃真的这样做了,一如此前在皇后宫想要杀他,他是真的半点阻抗之力都无。

见石遵恢复了此前熟悉的样子,石邃心理优势复又建立起来,他倒提长剑,上前一步派上石遵的肩膀,冷笑道:“我还未见阿奴方才风采,看来是此前少于亲昵。阿母虽然误我良多,但我又怎么忍心将她抛在险境,速速引我去见。”

此刻的皇后宫,由于此前负责防守的东宫力士都被石邃抽调走,眼下正由一些宫人、内侍警戒防守。另外则还有数百健卒占据一处角落,石邃一旦步入很快便被吸引了注意力,旋即则警惕起来,那些兵众可不是他的人。

“那是我豢养的几个仆役,他们刚刚从宫外护从大和尚入宫。”

石遵快速解释几句,他是真的担心这个兄长再别发奇想、横生枝节,索性不再隐瞒。

石邃听到这话,眸中闪过几丝危险光芒,看来他的这个小兄弟也不简单,此前倒是忽略了。不过眼下他也没有精力计较这些,只是皱眉道:“大和尚?”

“目下之境,兵祸交加,人心激荡。兵祸尚能力搏禳却,人心却难从速以定。”

石遵快速解释几句,待见石邃仍有几分茫然不解,索性便说道:“主上对大和尚礼敬有加,信赖之处,尤甚于子嗣、良臣。之后无论定议如何,大和尚居近以望,都能更加取信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