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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不多久,淮南军舢板靠近敌船,而船上敌将则自缚而出,片刻后便浑身湿漉漉的被淮南军卒们提上了主将座船。

那敌将倒也算得上是识时务,一俟被拽上甲板,眼见到有衣甲鲜明者在兵众们簇拥下行来,当即便膝窝一软,四肢贴地深拜叫嚷道:“败军之奴王光,叩见君侯。奴绝无意抗拒王师,只因乡亲宗人俱为贼将田尼所制,不得已……”

眼见这贼将如此没有节操的叩拜乞命,船上淮南军将士们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眼下也绝非恣意之时,旋即胡润便上前,亲自审问这敌将关于汲郡军情种种。

那敌将王光恭顺无比,凡有所问无不详尽回答,就连胡润没有问到的也都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道出,甚至连汲郡太守田尼在何处藏匿侍妾都交代出来。

这敌将如此配合,一时令谢艾等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不敢深信。比如在这敌将口中,汲郡那些乡宗俨然就是久渴甘霖极近枯死的禾苗,终日以泪洗面只盼王师早早过河,只要淮南军登陆,必有乡民蜂拥而至、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这一类的鬼话,但凡脑筋稍有正常,自然不会相信。要知道前几个时辰,这敌将还率着部曲兴高采烈要去偷袭淮南军,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是顺民。

这时候,另一船上的谢艾也转移过来,再提起这敌将询问一些汲郡周边山川地貌以及势力划分等具体问题。旋即又有兵众呈上在敌船上查获的一些图籍,与那敌将供词两相对照。

这一路淮南军,具体作战指挥虽然是胡润,但上升到具体战术路线的选择,都督临行前便吩咐必须听命于谢艾。

眼下大军所在位置,乃是距离敌军新乐大营十数里的上游一座小渡口。这一座渡口规模并不算大,守军也不过只有两百余人,距离咫尺之遥的河面上发生战斗,渡口守军居然不敢露头干涉助战,当淮南军舟船靠岸时,才发现整座营地兵卒早已经四散奔逃,成为一座空营。

这一座渡口容纳量并不算大,甚至难以容纳淮南军所有舟船靠岸,谢艾稍作沉吟后,并不打算在此停留,只是吩咐分出两艘小船三百余名士卒登陆暂且占据这一个据点,至于大军则继续沿河而下,绕过敌军新乐渡口于东面卫水附近登陆。

对于谢艾的这个决定,胡润颇有微词:“早前于此津交战,我军北攻之事已经难作隐瞒。大军正宜此处登陆,追尾而击,以快打慢,沿途扫荡不予敌军调集时间,先攻新乐,再取汲郡,如此才可稳立河北……”

这一策略,中规中矩,也是正常该有的选择。扈亭淮南军今次进攻河北,不独只是单纯的围魏救赵,更是要趁着汲郡虚弱之际,以及淮南军进攻的突然性,在敌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大的扩大战果,在河北成功立足。

正如田尼选择进攻酸枣而非主攻扈亭,扈亭地近鸿沟,淮南军稍占地利,兵众能够快速集结投放于战场。而汲郡的新乐,差不多就等同于扈亭之于淮南军,境中有数条支流勾连乡野,水道交通便利,因此才会成为汲郡兵的大营所在。

结果谢艾非但不选择已经距离很近的要地新乐,反而舍近求远前往更下游的位置。要知道此刻两军俱都活跃在黄河水道之上,而且酸枣的守军实力完全不能牵制田尼所率军队的进退。

正与此前这一路敌军在河道上意外遭遇淮南军完全被打了一个猝不及防,无力招架,淮南军再往下游而去,也会遭遇这样的危险,如果田尼得知淮南军偷袭汲郡而紧急返回救援,极有可能会在途中与这一路敌军遇上,继而爆发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