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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有多少人心内羡慕这位驸马运气绝顶的好,俯拾大功,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便是心存中肯,顶多也只是感慨这位驸马对时机把握的精妙,抢在了都内局势危若累卵的时候冲入建康,得以建功。虽然这一份敏锐洞察和对时机的把握也足以让人侧目,但如果凭此就要将之视作战无不胜的奇才,那也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在场这些人,除了郭诵、韩晃等本就对驸马了解匪浅的人之外,其他类似王愆期等人,其实对沈哲子这一份无聊坚持都已经有些不耐烦,难免会有腹诽:这位驸马是顺风仗打惯了,眼高于顶,莫非真以为自己是天眷之人?凡有对阵,旁人都要闻其名便望风而逃?

“若真发生那种情况,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刀兵不用便克复重镇,胡虏丧胆而奔,正显王师威势无双,来日何止合肥,寿春亦能指日而复!”

王愆期笑着说道,但言中调侃之意,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虽然场内不乏人有此之想,但真正敢说出来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他可不是郭诵仓皇南来,又或韩晃待罪降人,俱要仰于沈氏鼻息,也不是王彰等人寒伧军头,世不知名。要知道他在来豫州之前,已经是江夏相,再往上一步便能迈入方伯之列,归于庾怿调度本就不乏屈用,又怎么能够忍受一个侥幸得功的幸进之徒在其面前大放厥词!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当即便有几分尴尬,郭诵等人俱是眉梢一扬,想要开口反驳,但却被沈哲子摆手制止。

“寿春必然是要收复,但眼下合肥未定,言之过早。”

本来只是一句调侃讽刺的话,沈哲子还是一脸认真的回应一声,这不免让旁人感觉更加古怪。不过旋即沈哲子便又说道:“那么我不妨再换一种问法,羯贼对于合肥有无必守之理?”

此问一出,除了那几个对沈哲子已有偏见的人之外,余者都不免皱眉沉思起来。

“维周此问,此前倒是也曾想过,只是不曾深入。”

首先开口的还是庾怿,刚才王愆期对沈哲子的暗讽让他有些尴尬,这会儿倒可以借机引开话题:“黄权所部,名为万余,实则不过一军之数,就食于此,逞凶暴虐,广掠乡人,附者甚众,且久绝王教,实在难作抚用,仍是不容小觑。”

合肥一战,庾怿也是用心良多,寄予了极大的希望。沈哲子点出的这个问题,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

虽然因为祖约的失败,致使旧豫州完全沦陷。这从另一个侧面其实也反应出江东朝廷对原本豫州的掌控力实在是太微弱,得失几乎完全系于祖氏一家的向悖,几乎没有实质性的占据和经营。

而如今羯胡名义上控制着豫州,但情况与早先的江东也是类似,只是在几个重要的军事据点象征性的摆了一部分军力,保证一个南掠通道的畅通,并没有形成像北地那样全面的掌控和经营。

譬如他们眼前的对手黄权,虽然集众万余,但是核心力量不过两三千人,余者尽为在当地掳掠的乡人。如果真的是羯胡万余军队镇守于此,单纯后勤的补给压力也根本承受不住。

沈哲子问到羯胡对合肥有没有必守之理,答案是没有。事实上不只是合肥,余者淮泗、襄阳等各个方面,羯胡都还只是保持着寇掠为主,根本并不实质性的占据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