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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那里还未开口,蔡谟已经笑道:“此乱或有害命,但却非功非逆,转讼太多,既费于公用,又难作辨识。”

“但这件事,却非单纯民斗害命,州府治民、廷尉绳讼,各有所劳。若只是逐一而问,结果难免有失偏颇。”

“即便要作分劳,那也应是太常……”

话题讲到这一步,便又僵持起来,一方穷攻要分责问之权,另一方固守不愿让太多人插手进来混淆视听。一时间你来我往,各执一词,各不相让,分辨不清。

话题将要谈死,众人又都望向台上,太保微微垂首,似是精力不济,温峤手握如意,专心摩挲其上纹路,虞潭神情专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勾画,心无旁骛。褚翜则偏坐着,侧耳倾听状,频频颔首,一俟有人望来,便也对望回去,两眼中满是鼓励。

众人眼见此幕,不乏腹诽,只不过都内一群浪荡子斗殴打出了人命,又不是羯奴兵临城下或存或亡的生死关头,何至于一个个矜持的仿佛幼龄少女,不肯表态!

心内虽然有此焦躁,但众人也不得不默认一个事实,眼下尚未到图穷匕见的地步,你来我往的拉锯看似吵得热闹,其实还是各方在互探底线的程度。所以大佬们才一个个神游物外,不作表态,耐心观看他们争执作戏。

但说实话,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谁不愿做稳坐台上的大佬,观看下面人泼妇一般锱铢必较!

“若使刘公在此,或可言有决之啊!”

堂下蔡谟忽然幽幽说道,此言一出,堂内顿时略有沉默,一众人齐齐望向那个空缺的席位。

“既然仍是难决,那我就先请早退了。案上不乏积事,实在不好久离。”

诸葛恢在席上站起来,对众人拱拱手,脸上不乏歉意。

这时候,台上那几人各自神情都有微变,温峤嘿然一笑,将如意摆在了案上,虞潭侧望王导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噱意,褚翜则低下了头,手掐胡须沉思起来。至于王导,眸中精光一闪即收,原本有些佝偻的身体挺直起来,似乎有话要说。

正在这时候,暖阁外突然有了声响,过不多久,章服在身、一丝不苟的刘超昂然步入,行入房中后,面对略有诧异的众人歉然说道:“家中突发私疾,离台几日,或有缺席,还请诸公见谅。”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有几分不自然,干笑两声敷衍过去。诸葛恢也不再说什么,复又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刘超落座后,又对众人欠身致歉,然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当下所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