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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澎湃的波澜翻滚不休,整个水潭形成了一个庞大的漩涡,水声若惊雷。

人鱼一次又一次撞击牢笼,想要打破这个束缚。牢笼上的符文被激起,倏然间在栏杆上生出了尖锐的荆棘,如藤蔓般爬满了整个牢笼,人鱼撞在那上面,被刺得遍体鳞伤,皮肉绽开,鲜红的血流淌在雪白的肌肤上,是一种诡异而狰狞的艳丽,而她恍若未觉,只是倔强地努力着,她用手抓挠、用鱼尾拍击、用躯体冲撞,拼命地想要从牢笼中破出。

“琉光!停下来!别这样!”朱羽照夜扑倒牢笼上,不顾那铁刺的荆棘,抓住栏杆,嘶声叫喊,“停下来,听见没有!”

海琉光游过来,在重重叠叠的波澜中,她与他对视,她的眼眸是最纯净的蓝色宝石,没有生命的温度。“放我出去。”她说。

朱羽照夜望着海琉光,双目赤红,咬牙道:“不!绝不!”

海琉光不再看他一眼。她在水中腾身而起,她的鱼尾猛地抽在牢笼栏杆上,蓝色的鱼鳞从她的身上落下,如星辰坠入水中,绮光点点。她的身体挟着雷霆之势,撞向栏杆,决绝而刚烈,在这惊人的威势之下,法阵的符文猛然发出刺目的光芒,尖刺暴涨,玄铁的栏杆被撞得弯曲,而尖刺穿透了她的身体。

“不!”朱羽照夜目眦欲裂,他一声怒喝,重明离火剑从手心激射而出,插入了牢笼法阵的锁眼,轰然声响中,牢笼打开。朱羽照夜扑了进去。

海琉光从尖刺上缓缓地滑下,坠落,落在朱羽照夜的臂弯中。她的眼波恍惚掠过他,是月色朦胧,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就此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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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朱羽照夜抱起海琉光, 游出了弱水。

水岸沉寂,一池月光清冷。

海琉光睡在朱羽照夜的怀抱中, 她的长发是宛转的流水,淌过那一夜的月和星光。

她的血晕染了他的手指,他在发抖,跪倒在地上, 紧紧地抱着她, 慌乱地抚摸她,她的眼睛、她的嘴唇、她那湿漉漉的头发,那荆棘的刺仿佛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拔不出来, 心疼的感觉令他几乎要发狂。

她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花开到茶靡的尽头[なつめ獨], 忘记前尘,竟不能忘忧。他抱着她, 恍惚地想着,曾经的生死相守、曾经的爱恨纠结,都随着那一段香焚烧殆尽了, 她的眼中竟不再有他。

念及此处, 巨大的惶恐忽然将他击垮了,他弯下了腰,甚至支撑不住身体,唯有抱紧了她,不能放手, 想要把她揉碎了融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是不是可以永远在一起?

夜色里,有人走到朱羽照夜的面前,停下了,朱羽照夜慢慢地抬起头,是白诸。

“我那时就觉得你的做法不妥,但又不敢劝你。”白诸叹息道,“只有让你自己去试试看了。”

朱羽照夜带着迷茫的神色,他像是怕把海琉光惊醒了,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以为,如果让她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曾经的过往,她的心就可以不受约束,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不是龙王、也不是朱雀王,我会努力让她爱上我,为什么不行?我想错了吗?”

白诸跪坐下来,直视着朱羽照夜:“哪怕你不愿意承认,我也必须提醒你,龙王不是我们的同类,她是来自异界的魔族,凶残和冷酷是他们的天性,何况,龙族是那么狂妄霸道的生物,你不杀她,却把她囚禁起来,在这种情形下她看到你,那是最糟糕的局面,在她眼中,你不过就是敌人或者猎物,你却在奢望她的温情,简直是荒谬。“

朱羽照夜低下头望着海琉光,把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脸是冰冷的。“那我又该怎么办呢?”

“杀了她!龙王是战士,她本应当死于战场之上,你试图囚禁她,这才是对她最大的侮辱。”白诸沉声道,“你不要再欺骗自己了,无论你尝试多少次,你和她之间都是死局,再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冷月无声,风微微地吹过来,夜的凉意一点一点地浸透人心。

“放她走吧。”朱羽照夜低着声音说道,他年轻的眉目间带着无可奈何的疲倦。

白诸脸色变了:“我们花费了无数心思才擒下龙王,下一次,她未必会受到幻术的迷惑了,如此大好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一次,你竟然要轻易放弃,如此一意孤行,你怎么向你的族人和追随你的众多神族交代呢,朱雀王?”

朱羽照夜低着头,望着海琉光,他的目光深沉而晦涩,是火焰被掩埋在深渊之下:“当年是她从魔兽口中把我救下,在无寐海中抚养我长大,教我武艺,在婆娑界,也是她为我取回了重明离火剑,令我涅盘重生,我今日放过她,用以偿还她的恩情,有何不可?你若说魔族冷血,那我身为神族,难道也要做一个背弃恩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