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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珂皱起了眉头,带着满面不赞同的神色:“没有任何人会是永远无敌的,所有的强者都是死于战斗中,就连你父亲也是,琉光,你不是骄傲自大的人,你究竟心里在打算着什么?”

海琉光仿佛是困了,半睁半阖着眼睛。桌上燃着鲛脂做成的蜡烛,那烛火的光是绮丽而华美的,投在她的眼中,却被那无尽的湛蓝所淹没。

她的眼眸是深邃不见底的海,她缓缓地道:“摩珂,我去过婆娑界,那里的土地贫瘠、天空荒芜,但我的心是自由的,重新回到天界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已经很累了,我被誓约所束缚、被责任所束缚,这世界如同囚笼,我无处可躲。如果说,战死是我最后的归宿,那就顺其自然吧,我已经无所畏惧、也无所牵挂。”

摩珂仿佛呆住了,他望着海琉光,过了半天才开口,他的声音是如此苍老:“其实当初我并不同意你父亲的做法,可最终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一直都那么坚强,以至于我几乎都要忘记了你并不是龙。琉光,你是不是在责怪我们?”

“我并没有怪你们,你知道的,摩珂。”海琉光的声音柔软而低沉,“你们是我一生为之战斗的最大意义,我一直都很爱你们。但是,我真的过得不快乐,我想,那至少让我所爱的人过得比我好一点吧,墨檀是个好女人,她不该为了我而把这一生荒废在无寐海,她可以重新开始,作为药师族的公主,过她应该过的生活,还有阿迦叶,如果有可能,或许将来他可以替我好好照顾墨檀。”

她抬起眼睛看着摩珂,“摩珂,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吧,就这一次。”

摩珂露出了一个忧伤而苦涩的笑容:“琉光,我的孩子,你很久没有这样任性了,可是如今你是王,那么,一切遵从您的旨意,吾王。”他深深地弓下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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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的云雾聚集在山谷中,风过山谷,云海漂浮,忽而如苍狼、忽而如白鸟,古老的虚弥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连那苍翠山色都淡成了一抹岚烟。

甘木林间巨树参天,白色的树叶上带着透明的露珠,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其中。

白诸坐于树下,银发灰眸,一袭白袍,仿佛与这千万年的甘木林溶为一体。他抬了抬手,意态安宁:“这是用初春时分甘木的嫩芽尖制成的茶叶,当初你母亲很是喜爱,早些年的时候,我们每年都让人专程送到无寐海给她。你也尝尝看。”

朱羽照夜端坐于白诸对面,默默地捧起茶盏,小啜了一口,放下来摇了摇头:“太苦,我喝不惯。”

白诸微微一笑:“若你心中欢畅,这茶饮起来便是甘甜,若你心中忧愁,它便是苦的了,所以你母亲后来也不喝它了。”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喝茶吗?”朱羽照夜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迦楼罗长老说你最近情绪一直很不好,想叫你在这甘木林中修行一段时日,甘木乃是天地神木,传说中能令人抛却前尘、忘记烦恼,我们希望你能够静下来好好地调理一下心境。”

朱羽照夜的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意:“那么,巫王,你日日居于甘木林中,是否全无忧愁?”

白诸举起茶盏,虚虚向朱羽照夜致意,“我饮此茶,便是淡如白水。”

朱羽照夜怔了一下,而后苦笑:“我做不到。”

“我知道这很难。”白诸温和地道,“当年药师王女曾经用万年甘木和蜃珠之精制作过一种‘忘忧香’,她送给了你的母亲,后来辗转落到我的手中。因为原料极为珍稀,这香料不多,只有三支而已,闻了这种香料,能够让人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心中再无悲喜,故谓之‘忘忧’。”他顿了一下,轻声问道,“照夜,你要试一下吗?”

“不。”朱羽照夜目无表情:“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白诸摇头:“你太固执了,难怪迦楼罗会头疼。”

朱羽照夜沉默了半晌,霍然抬眼,用热切的目光望着白诸:“巫王,你知道噬心血誓要如何才能破解吗?”

白诸低头放下茶盏:“当年,前代朱雀王来过虚弥山,向先父提出了与你今日同样的问题。”

朱羽照夜急切地追问:“白泽王是如何回答的?”

“很遗憾。”白诸平静地道,“先父被称为近乎于‘真神’的存在,但是,当时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朱羽照夜脸色一变,仍然不死心地问道:“违背这个血誓到底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相信,那么狂妄骄傲的龙族,这几万年来,就从来没有人违背过它。”

“哦,那自然是有的。”白诸挑了挑眉,语调和缓,“如今的龙王海琉光,当年就曾经为了前代朱雀王违背过噬心血誓,所以,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她的双胞胎兄长把自己的心脏换给了她,藉由药师王女之手令她重生。违背噬心血誓的后果只有一个,龙族并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不过并不多,除了海琉光,他们无一例外全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