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拍蛮03

仵作惊华 薄月栖烟 4610 字 4个月前

八拍蛮03

宋怀瑾派谢南柯去国公府禀告情况, 自己则带上戚浔几人,跟着李廉一齐往义庄去, 李廉也不敢大意, 又遣人回京畿衙门给覃文州报信。

天色阴沉沉的,众人一路上冒雨而行,也顾不上别的, 今天早上建章帝已下旨意另择联姻人选, 若在此时发现孙菱出事,也不知那些逼迫孙菱嫁去西凉的人是哪般心境。

等到了义庄, 几人发丝外袍皆是半湿, 进了前堂, 便见衙门仵作范云盛等在外面, 范云盛行了一礼, 又对戚浔道:“尸体腐败的厉害, 有些难查验,不过不像是淹死的,死者口鼻处有明显的乌青, 像是被捂死的。”

范云盛年纪轻, 验尸之术比不上戚浔, 幸而他为人谦逊, 丝毫不介怀李廉和覃文州常请戚浔回来帮忙, 戚浔听到此言,便往后堂去。

后堂西侧的长案之上停放着一具女尸, 女尸在水中泡了多日, 尸臭熏人, 腐败肿胀,尸表青紫瘢痕满布, 树枝状的血脉遍布四肢与头脸,面目难辨。

走得近了,戚浔才看到死者眉间和脸颊上受了伤,伤口腐烂生出蛆虫,令本就难辨的面容更显得脏污可怖,戚浔从骨相去看,只觉死者生前乃一清秀女子,而死者身量与孙菱相差无几,身上衣衫虽非银红之色,却也是锦绣华贵。

她一眼看到了死者的耳坠,果真是金丝镶玉的玉兔捣药形制,再往死者乱糟糟的发髻之中一看,竟还插着一枚红玉凤头发簪!

戚浔心头一跳,放下箱笼点燃祛秽香,又含一枚苏合香丸,戴上护手和面巾后,往长案边上走去。

死者着一袭鹅黄对襟襦裙,因在水中泡了多日,沾满了泥沙污渍,变作了黄褐色,又因与尸体粘连,愈发痕迹斑驳。

范云盛已粗略检查过,这时道:“身上除了数道淤青之外,并没有其他致命外伤,颈部有几处掐痕,口鼻处有压痕,像是被捂过嘴巴,胸腹处虽然有些鼓胀,可口鼻之中却十分干净,不像是淹死的。”

戚浔倾身将那枚发簪抽了出来,发簪为整块血玉雕琢而成,凤头栩栩如生,红玉莹莹生辉,像沁了血一般,她又将死者的耳坠摘下,小心放在一旁,这才开始细致检查死者头脸。

“发顶并无伤处,额头的伤痕像是撞击伤,面颊则像是被锐器刺伤,应该是类似匕首一样的凶器,口鼻处的确有捂压之痕,颈侧有月牙形的指甲掐痕。”

她一边说,周蔚在一旁仔细的记,这些表面的伤痕,范云盛也验出来,他站在一旁,想看戚浔还能验出什么,这时,戚浔将死者的衣裙剥了下来。

衙门办案,死者的躯体,无论男子女子,皆见怪不怪,而如今这女尸腐败肿胀,衣衫褪下后,更令人不忍卒视。

污水和夏日的天气加快了尸体的腐烂,死者胸腹与腿根处尸绿遍布,还可见蛆虫蠕动,戚浔让周蔚帮忙打水来,一点点的清理污物。

待将尸体清理干净,戚浔先去看死者手脚,“无明显外伤,死者双手保养得宜,肌肤细质,无茧痕,指甲留的长,修剪的干净圆润,因当出身殷实人家,平日里未吃过什么苦头,死者身量五尺,原本的身材当属纤瘦,从牙齿来看年纪,应当在十七八岁左右,从尸身腐烂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当在四日前,也就是六月二十那日。”

宋怀瑾和李廉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惊悸之色,孙菱是六月十九晚上跑的,六月二十,正是他们去鹤鸣亭找她的那日,再加上死者身形年纪与未吃过苦头这两点,简直越来越像孙菱了!唯独衣衫穿着不一样,可孙菱人聪明机灵,为了逃跑,或许换过衣裙呢?

“死者两手掌心皆有擦伤,应当是挣扎所致,手腕上有绑缚的痕迹。”戚浔说至此处,从箱笼中寻出白醋涂抹在死者手脚腕等处,没多时,那绑缚的淤痕便越发明晰。

“淤痕指宽,当是用细麻绳之物绑缚过。”她转眸看李廉,“发现尸体的时候,可在旁看到细绳之物?”

李廉迟疑道:“还未仔细打捞,那处水渠早先已经半干了,连着多日的雨,这才让水渠活起来,周围民坊巷弄也积了水,因此这水渠之中污物繁多,连周围死掉的鸡鸭鹅都淌在里头,这具尸体出现在一处桥洞下面,正好是一处涡流汇聚之地,应当是死后抛尸,我已叫人去周围打捞,看看有无可疑之物。”

戚浔若有所思,又将白醋往死者胸腹肩背之地涂抹,尸体肿胀,尸表又被污水泡过太久,已难现深层淤痕,饶是如此,白醋还是让一些痕迹从表皮之下透了出来,戚浔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死者上半身的伤痕,主要集中在——”

她话还未说完,后堂门口忽然进来一衙差,“捕头,宋大人,国公府来人了!”

李廉和宋怀瑾立刻迎出去,刚走到门口,便见孙峮和孙律父子快步而来,跟在他们身后的,竟还有傅玦和长公主!

屋内众人连忙行礼,孙峮几人越过他们看向长案上的尸首,这时,孙律一眼看到了放在一旁的饰物,他面色一变,“那玉簪——”

长公主也看到了簪子和耳坠,“这就是菱儿之物!那玉簪是母后赏赐,耳坠也是皇后所赠,普天之下,独此一份——”

长公主又看向那具尸体,尸体虽是肿胀腐烂,可那一团乱糟糟的头发却还看得出生前是乌黑油亮,再看那长短,也与孙菱一般。

长公主语声一颤,“这发髻,我也见菱儿梳过——”

孙峮和孙律也顷刻间面色大变,孙峮身子一晃,差点要栽倒过去,孙律将他扶住,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怎么会是菱儿?!”

宋怀瑾忍不住问道:“所以郡主还未归府吗?”

傅玦站在靠后之地,沉着眉眼道:“没有回府,我们一直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