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程府。

前一天,颜文语派了个小厮去颜府,请大少爷颜承得闲过来一趟。

自打颜文语嫁给了程残阳后,便极少再回颜家,除非是逢年过节以及府里长辈的寿辰,她不得不去露个面。

但就算她不张扬不招摇,对于颜承而言,她仍是最敬畏的长姐。

一大早颜承便骑马来了,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程大人昨晚上就没有回府,而是呆在了御史台。

仆人送他进了二门,内宅的丫鬟早就恭候,忙领了他入内。

颜承便问:“夫人近来可好?”

那丫鬟且走且陪笑行礼,道:“依旧是先前那个样,天一热,东西吃的更少了,怎么劝也不听。昨晚上咳嗽了半宿……早上才多睡了会儿。”

颜承皱眉,又问:“你们老爷怎么不回来?”

丫鬟道:“御史台的事又多又急,老爷是隔三差五的就会在外头留宿。”

颜承就有点不太高兴,丫鬟看了出来,便也没再吱声。

到了里间,又有颜文语的贴身丫鬟出来迎着,笑吟吟道:“大少爷来了,快里面请。”

颜承一点头,走到里间,见颜文语坐在一张高背官帽椅上,正在出神似的,那椅子甚是宽绰,越发显得她更娇袅纤丽了。

颜承上前行礼,口称长姐,颜文语抬眸看他道:“别多礼了,过来坐着说话。”

大少爷起身在她对面落座,细看她的脸上果然有些苍白,便道:“这几日气候变化无常的,长姐可要留意些身体才好。”

颜文语道:“我好着呢,不用说这些。”

丫鬟捧了茶进来,颜承尝了口,说道:“这花茶的味儿好清鲜,又香的自然,哪里得的?”

颜文语道:“之前头茬的茉莉开时自己做了些,能入口就是了,不算甚好。”

颜承其实早猜到了,便笑着奉承:“长姐的不算甚好,对我们来说就是难得了,怪不得我一喝就喜欢。自打你出阁后,我也没福气喝你亲手制的茶了。”

说到最后一句,莫名地多了点伤感。

颜文语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却偏说道:“果然你也长了不少,越发的油嘴滑舌了,这些甜言蜜语的哪里学来的。”

颜承语塞,笑道:“是实话。”

“我看,多半是跟宋夜光的吧。”颜文语却盯着他道。

颜承一愣,脸色很不自在。颜文语也没有再说话,因为知道得给颜承一点缓和的时间。

“长姐今日叫我来,果然是为了他吗?”颜承开了口,他低着头道:“我原先是看在您跟程……姐夫的面上,才跟他交好,倒也觉着他确实是个有趣可交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人面兽心……”

狠狠地咬了咬牙,颜承说道:“叫我看,长姐以后也离他远些吧。至少让姐夫提防些,别再把他当心腹门生看待了。”

颜文语的唇角浮现一点笑,心里想着“人面兽心”这个词,安在宋皎身上,感觉甚是两样。

等颜承说完,颜文语才道:“既然她是这么不堪下作的人,岂不是你姐夫跟我识人不明?”

颜承怔了怔,忙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倒不是您跟姐夫没看穿他这个人,而是他实在的很会伪装……”

“这个,她倒确实是挺会伪装的。”颜文语似笑非笑的。

颜承以为她信了自己的话,便道:“姐姐没回去大概不知道,如今三妹妹整天寻死觅活的,也不肯吃饭,这样下去迟早出事,何况她本来是要入东宫的,现在出了这件事,这太子妃一位只怕也岌岌可危了。”

颜文语脸上的笑慢慢收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说道:“有这个福气就去,没有这个福气,再怎么争抢也是徒劳。”

颜承呆道:“姐姐……这……”

他觉着长姐这话虽然是正理,但毕竟是兄弟姊妹,如此的话似乎是有些凉薄的。

颜文语却并不理睬这个,只说道:“你可问过她事发当日的具体情形了?”

“这、”颜承迟疑片刻,道:“我也曾问过,她只是哭个不住,后来太太就不叫我追问了。怎么……长姐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也觉着事情有疑,我倒也巴不得不是宋夜光做的,奈何那天,那么多家的小姐,好几双眼睛看的真真的呢!这个畜生,父亲当时就要杀了他,是太子殿下说要亲自料理……本以为他必死在殿下手里,我、念在相交一场,还有些许不忍,没想到殿下回头竟把他放了……我实在气不过,便到他家里打砸了一番。”

颜文语听他自己把事情一股脑都说了,便道:“后来呢?”

“后来?”颜承对上她的眼神,顿了顿才说道:“哦对了,昨儿晚上不知为什么,父亲突然跟我说,叫我以后不要再去找宋家的晦气,连宋夜光都不要去为难他……我问为什么,父亲只说叫我听命就是了。”

他说到了自己心里的疑惑,便看着颜文语道:“姐姐,我猜父亲未必是宽宏大量才这么吩咐的,你可知道缘故?”

“我不知道别的,我只知道,豫王殿下去见过父亲。”颜文语摇了摇团扇。

颜承义愤填膺:“豫王殿下……对了,王爷,必然是王爷给宋皎那畜生求情了吧!我也早怀疑如此,但又觉着豫王殿下不该会如此包庇宋皎……”

颜文语道:“确实,凡事都有一个缘故。我问你,你觉着夜光是那种会不顾一切对女眷非礼的人吗?”

“看着当然是不像,奈何他当真做了出来。”

颜文语道:“若我说,做这事的人不是她,你信不信?”

“什么?”颜承大叫,瞪着颜文语看了半晌,他当然是很信任颜文语的,知道以长姐的脾性绝不会毫无缘由地说这种话,她一旦说出来,那恐怕就是真的了,颜承的唇动了动,不由靠近了些:“姐姐,你是说真的?但不是他,又是谁?为什么人家都……”

颜文语却不再看他,淡淡道:“我只能跟你说到这个地步了,以你的聪明,只怕很快也会自己知晓。但我劝你把所有都忍在肚子里,不要说出半个字。”

颜承的心开始狂跳,他有许多疑问,句句都在嘴边上徘徊,争抢着要冲出来似的,可看着颜文语沉静的脸色,颜承咽了口唾沫:“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