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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节过去之后,又是一个新年。可去了的人不会再回来,很多事情都已经再无法改变,却还是要往前看、向前走,根本没可能停下来。

小皇子能把话说得很清晰了,不会再把“爹爹”喊成“呆呆”,也变得调皮了,一路撒欢的跑让宫人追着他每个停。

他还是没有小名,陆静姝喊他“宝宝、乖乖”他都知道是在喊他,会笑呵呵的跑过去应。不过大名却是已经有了的——陛下钦赐,章昭。

昭,日明也,见也,明也,光也,著也,觌也。昭意味着彰明、显著,是光,是明亮并且光明而美好,是个寓意十分好的字。

陆静姝对于章延赐了他们的孩子这么一个名字,觉得十分满意,即便她明明知道章延很喜欢这个孩子。

自从章逸去了后,因经历诸多事情而变得不怎么爱笑的章延就更加沉闷了。除去在见着陆静姝和章昭的时候,能咧咧嘴,其他时候皆是板着一张脸的严肃模样。

第一次大选之后宫里再没有办过大选,也没有添过其他的妃嫔,章延也始终只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言官数不清多少次进谏,说章延该广纳妃嫔,以丰子嗣,壮大皇家。章延从来都是以置之不理、漠然相待的方式来处理,他既不恼火也不罚那言官更不做任何“广纳妃嫔”的事。

到底章延召不召妃嫔侍寝,召了妃嫔侍寝滚还是不滚床单,是别人强迫不了的事情。只要章延不去理会就没有人拿他有办法,因为他也不是没有孩子——不是有一子一女么?皇子还是正统嫡子,皇后所出。

如此,长久之后,言官便不再拿这事情来进谏了。他们倒很想抨击一下皇后,可是毫无下手之处,只能在还没有出手之前就作罢了。

陆静姝虽身在寒山行宫,但消息并不闭塞。

她知道自己的妹妹生了一个女儿,公婆欢喜,丈夫高兴,一派和乐。她的哥哥终于成婚了,新娘子长得很美,新婚夫妇,恩爱非常。

陆静姝带着小皇子在寒山行宫,日子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

她也知道章延放开手脚开始推行新政之事,朝堂的事情她自觉不去多问,可章延偶尔来一回寒山行宫,总是会与她说上一二。

她收到家里来的信——想来是章延应允可以时常给她写信吧。信里面,她的父亲说待陛下的新政推行下去,就会提出告老还乡。他会从丞相的位置退下来,带着母亲回老家去。

一年的时间,似乎很快就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如此往复,一辈子就过去了。

早春的风带着三分暖意七分寒,寒山行宫花园内的桃树又开花了,开得很盛很艳,陆静姝这一次酿了几大坛子桃花酒。

宫人搬了美人榻在桃花树下,陆静姝累了在那休息,章昭在空地跑来跑去,宫人跟着他后边生怕他会不小心摔倒。

他玩闹一阵之后,就来缠着陆静姝“娘娘、娘娘”的喊。他初时学说话,喊“娘娘”喊得顺溜,后来再教他“娘或者母后”,他都不肯买账,还是“娘娘、娘娘”不停的喊。陆静姝没了法子,也就这么随他去了。

开始的时候,章昭跑到陆静姝身边闹她,她还会笑着答应。这会子真的累了倦了,再被风着不知觉间睡着了。

阿禾取了毯子过来给陆静姝盖好,章昭见他的娘亲睡着了却并不走开,而是站在塌边歪着头看着。

桃花花瓣悠然飘下三两瓣,落在陆静姝的额上、脸上,章昭伸出小胖手似乎想去掂开,可却没有下手。

阿苗站在一旁,笑呵呵问章昭,“小皇子为何不替娘娘掂去花瓣?”

章昭还是歪着头,可抿了唇,眼神认真,似乎在努力思考着阿苗的问题。好半天才,他才回答一句,“娘娘……好看……”

说完后,他手脚并用爬上了美人榻,乐呵呵在陆静姝的脸上印下好几个口水印。之后他喜滋滋的躺在了陆静姝的旁边,伸出小胖手抱着陆静姝。轻轻巧巧的一个哈欠过后,他闭了眼睛也睡着了。

阿禾又再去取了一床小摊子,替章昭给盖上了。

章延到寒山行宫来的时候,陆静姝和章昭还睡在桃花树下的美人榻上。一大一小两个长相精致的人这么依偎着睡在盛开的桃花树上,俨然是一道亮丽风景。

看着陆静姝和章昭如此,章延的眼神很温柔。吩咐宫人千万不可惊醒了他们,章延又命人取了书案、纸墨笔砚一起,搬到了空地。

章延站在书案后,夏川站在旁边亲自研磨。章延又再凝神看了一会陆静姝和章昭两人,而后提起了笔就着铺展开来在书案上的宣纸作起了画。

他偶尔抬头看一看陆静姝和章昭,可手中的笔却几乎没有停止过。等到陆静姝悠悠转醒之时,章延已经画好了,且正命人将画收起来,届时带回去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