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

迟玉郁闷了一晚上,兴许是因为手疼,早早地就睡了。

陶陶收拾东西的时候被唐百叫走了。

房间的门虚掩着,有人轻而缓地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阎宽在门口放哨,钟复川在满地的月光中,走到了迟玉的床前。

小矮子睡着了,毫无察觉床边走过来一个男人。

钟复川搬了绣墩在她床边坐下来。

借着月光,他瞧见了小姑娘没有擦黄粉的白净的脸。

月光下,小脸白莹莹的泛着一层融融的银光,钟复川从没见过她这模样。

从前没想过,后来再见她又藏得严实。

还是被她骗得太惨了......

钟复川笑着叹了口气。

只是他不太明白,她这脑瓜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三年前那样的事情之后,她竟然逃得利索,见都不敢见他。

他当时料想若是个女孩子,他必要娶回家中。

可惜她不肯相见,而他也突遭巨变......终是错过了三年。

如今,钟复川看着睡得沉沉的迟玉,一时间只定定看着她没做声。

月光被树影遮挡,婆娑了一下。

她翻了个身,受了伤的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那手和手腕都被包了个严实,五根手指头只有小部分露在外面,像小孩子的小肉手一样。

钟复川低笑了一声,下一秒,却见她手动了动,然后扬了起来。

似是要拍下去了。

本就伤着,拍下去还得了?

钟复川提前一步接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拍下去,似是还有点不满意,动了动露在外面的短短一小节手指。

五根手指在钟复川的掌上挠了一下。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瞧住了她,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月光悄然流转,睡梦里的人什么都没听见。

青岩点起了灯来。

“爷,要不小人去寻大夫吧?”

李郁林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

他脸色泛白,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来,又凝成豆大的汗水沿着鬓发滑落。

拆下的黑发半散下,披散在肩头,又落了几缕在耳边,被汗珠打湿黏在脸庞。

他说不必,“又不是第一回。”

他说着,又是一阵钻心的疼,从膝盖骨下漫上来,延至全身。

李郁林紧抿的唇一时间毫无血色,他偏偏还要在这时,顶住那痛意站起身来。

青岩急着问,“爷要什么小人去拿?爷万万别站呀!”

李郁林却笑了,苍白的脸色因为这一笑越发显得如冰棱一般。

“不站起来,怎么知道我这两条腿还没废呢?”

他说着,还向前走了两步。

原本额上细密的汗珠,此刻齐齐凝在一起,刷刷落了下来。

青岩一步上前挡住了他,跪在了他面前。

“爷,求您了,别走了,快回床上躺下吧!”

李郁林垂眸看他,“又睡不着,还回去躺着做什么?”

他说着,想到了什么,还笑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青岩的脸色却比他还要难看,只是没有从挡在李郁林身前的地方撤开,反而朝着李郁林砰砰磕起了头来。

李郁林脸色沉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青岩抬起头来,乞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