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呐呐

姬冰玉并不怀疑沈和歌的话。

之前答应容清垣拜入雪腴峰后,姬冰玉就见到了卸去伪装后的沈和歌。

如玉君子,翩翩年少。

据说大师兄郦抚卿说,沈和歌是因为脾气太好,所以师父容清垣有意让他在新弟子试炼中,磨些锐气出来。

想起郦抚卿,姬冰玉猛然想起来,这位就是当日在自己暴打雁沂端时,出手相助的哈士奇拟人幼童。

她抬眼朝着站在容清垣身侧的郦抚卿望去,刚想要出言道谢,就得到了对方的邪魅一笑。

姬冰玉:“……”

算了。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刚才那些话,如果是郦抚卿告知于她的,那姬冰玉半点都不会信,不过沈和歌就不一样了。

自家三师兄温柔干净,脾气又好,像极了那些小说故事中的修养极好的世家贵公子。

这样的端方君子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有假。

抱着这样的想法,姬冰玉看着眼前巍峨端庄的建筑,油然而生一股激动之情。

谁在小时候看《x蛇传》后,没去披过床单假扮白娘子?

谁没在看完某七彩仙女传后,不曾幻想自己也法力无边,一举一动翩然若仙?

总而言之,在被社会毒打前,谁还没一个玛丽苏梦呢!

姬冰玉想象着自己以后手持琵琶\\古琴\\玉笛等乐器,在众人或是痴迷或是震惊的目光中,如同仙子般翩然而落,衣袂纷飞间,似是将天卷上白雪的情景,就忍不住激动的搓搓手。

她,姬冰玉,马上就要成为传说级别的仙女了!

“……以乐入道,以音为修,载月光饮揽星河,不顾人间是非多。诸位既入我长清门,从此以后,便将杂念抛,安心修道,方可成正果。”

掌门长清子还在进行着文绉绉的领导发言,姬冰玉看见自己刚出炉的师父与刚赶来的宗门长老站在一起,此刻正在对着她笑。

……他真的很喜欢笑。

也真的笑得很好看。

容清垣笑起来,就像是月下松间雪,带着清冽的香气又不至于刺鼻,分明是近乎可以用‘艳’来形容的容貌,却又不让人觉得轻佻,他眸中终是凝结着化不开的墨色,却又不让人觉得过于深沉无趣。

实在是一个矛盾又令人着迷的存在。

姬冰玉心中嘀咕着,猝不及防间,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人都认识了吗?]

这道声音清冽好听,姬冰玉愣是反应了足足五秒,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师父在给自己传音。

糟糕,摸鱼被发现,有点尴尬。

姬冰玉仿佛上学时开小差被抓住的学生,对着容清垣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讨好的微笑:[回师父的话,弟子尚未记全。]

何止是没记全!姬冰玉刚才全部心神都被那据说“藏品无数,包罗万物”的九重天阁吸引,长清子说话时,下意识拿出了后世面对早会时的态度——你说任你说,我摸(鱼)管我摸。

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一个字都没听清。

容清垣轻笑了一声,似是极为愉悦:[无妨。]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反倒显得生分。]

他们二人本就是初见,客气生分难道不是应当的吗?

然而容清垣说得自然又坦荡,姬冰玉也全然未意识到不对之处,也根本来不及思考,容清垣就开始给她介绍起了宗门内的人物。

姬冰玉这才知道,长清门曾有“长清四子”这一说法,为首的自然是掌门长清子——这是一个世袭称号,每一任长清门掌门都叫长清子,他同时也是冷面大师兄荀砚池的师父。

排在第二的,是云潇真君,她是一位女子,与灵霄舫关系极好,如今住在入云峰上,而被众弟子成为“大师姐”的灵韵,正是她的弟子。

姬冰玉偷偷抬头,扫了眼站在那边的云潇真君,只见对方穿着浅紫色留仙裙,身披如云霞般流光溢彩的披帛,云鬓挽起,斜插着几朵发着光晕的花。

似乎是察觉到了姬冰玉的目光,云潇真君略略错开视线,对着姬冰玉温婉一笑。

姿容淡雅,不流俗套,好一个温温柔柔的大美人!

姬冰玉心底嘶了一声,恨不得上前大呼美女贴贴!

[……你喜欢吗?]

姬冰玉眨眨眼,一时间没回过神:[什么?]

[云潇头上带着的是佛陀琉璃花,温养芬芳,有助于修为,是灵霄舫的产物。]容清垣不急不缓道,[你若喜欢,雪腴峰后山的藏宝阁内应该也有些,到时候去取些来便是。]

这也可以?

容清垣的态度过于自然,姬冰玉甚至觉得他是在把自己当女儿养?

姬冰玉在心底道:[佛陀琉璃花太过珍贵,师父不必太过费心。]

[不算珍贵。]容清垣轻描淡写道,[一朵花而已,也算不得费心。]

要不是之前阅读过原著,知道这佛陀琉璃花在原著是个不小的圣物——就连女主雁流苏为了取得一朵佛陀琉璃花,也几乎要搭进去了半条命,姬冰玉差点就恨得信了这佛陀琉璃花是个随处可得的东西了。

按照容清垣这种养孩子的方式,雪腴峰上没有遍地熊孩子真是个奇迹!

幸好见姬冰玉似乎真的不在意,容清垣也并未继续提这些事,而是继续为她介绍起了长清门的长老们。

在云潇真君之下的,就是乾明真人了。他所在的峰名为‘缥缈’,然而他却并不是姬冰玉想象中逍遥淡薄的仙人,容清垣只有用了一个词,就让姬冰玉明白了这位乾明真人的性格。

[他有点玄枫。]

姬冰玉瞬间了悟。

每个门派都会有一个搅○棍,想必这位乾明真人就是长清门中担此责任的人了!

默默在心中给乾明真人冠上了“长清门第一反派”的称号,姬冰玉决定,以后除非必要,看见缥缈峰的人都绕着走。

而长清四子中的最后一个,就是住在守仁峰的乐水真人了。

姬冰玉扫了眼站在那儿的乐水真人,只觉得对方一副健美先生的身材,和长清门各个仙风道骨的画风不入。

[……他善鼓,虽有时会显得脾气暴躁,但对待弟子后辈十分宽和,不是那等计较之人,也善修器,你入门后,会时常与他打交道。]

姬冰玉默默讲这些都记下,最后将容清垣似是将一切说完,忍不住问了一句:[那师父你呢?]

天道不知道去了哪里,而长清门在原著中类似于一个打酱油的角色,每次只负责在主角们需要升级时,作为一个反派\\提供反派的势力出现,着墨不多。

姬冰玉当时通读了天道提供的梗概,出了“全门派都是音修外”,根本不记得更多的特质了。

关于自家师父,姬冰玉并未从原著中读到只言片语,但又隐隐察觉到旁人待他十分不同,似乎颇为忌惮。

容清垣看着她,好看的眉眼弯了弯。

[我……]

他尚未来得及传音完毕,就听长清子宣布。

“开天阁!”

霎时,包括随侍弟子们在内,所有人目光都被那座巍峨的建筑吸引。

眼前朱红色的阁楼本想是蒙着一层雾般让人看不清晰,而随着长清子的这一声号令,雾霭瞬间散去化作星光点点,弥漫在了阁楼四周,愈发显得如梦似幻。

朱红色的阁楼门口出蔓延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天阶直通弟子脚下,碧水环绕如同一条翠色腕带将九重天阁包围,不远处悬挂着瀑布,水流奔腾之声,气势磅礴,又不住让人心生豪情。

“快些进去吧。”长清子笑得,“去拿到你们命定的法器。”

姬冰玉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师父,下一秒,就听他给自己传音。

[去吧,莫怕。]

……

……

实不相瞒,姬冰玉觉得自家师父人真的不错,一点儿也不像是之前某些传闻中那样,是个冷血无情又性格古怪的病秧子。

姬冰玉一边步入九重天阁内,一边想到。

说得文艺一些,在姬冰玉心里,自家师父简直就是“倾国倾城貌”和“多愁多病身”的完美结合。

姬冰玉就没见过像是容清垣这么好看的病秧子。

[爹,有点出息,别被一张脸轻易收服!]

神出鬼没的天道又冒出来了,它似乎化不出实体,只能在脑内对着姬冰玉传音道:[他可是&…!%¥@,容清垣他%¥@!]

姬冰玉:[?]

姬冰玉:[你在说什么东西?]

天道:[□□□□□□□□□□□□□!!!!!]

姬冰玉:[。]

全被屏蔽了,根本听不懂。

天道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完全没办法将话说出,它深深叹了口气,抹了把脸,深沉总结教训:[总而言之,这次你别瞎搞。]

姬冰玉眉头一皱,觉得听这逆子的口气是想翻天!

还不等她把反驳的话说出口,就听天道画风一转,瞬间带着哭腔道。

[求你了!爹!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再去修补天道的裂缝了!]

姬冰玉:[。]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此刻见天道依然被折磨的神智不清,竟有些不好意思再对它下手了。

说完这句后天道没有继续作声,姬冰玉也没心情再和他battle。

这可是九重天阁啊!按照长清子的说法,简直是无数爱乐之人朝思暮想的圣地啊!

姬冰玉早在步入九重天阁后,就发现这其中另有玄机。

从外部看,九重天阁虽然流光溢彩又显得巍峨庄严,可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阁楼的大小,但是一旦步入其中,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九重天阁内里别有洞天,姬冰玉一踏入门中,便发现此处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如同踏于云端之上;前不见未来之路,后不见归去之途,仿佛置身于虚无之境。

云雾缭绕,偶有仙音泛泛而起,一同进来的几位弟子早就不知去了何处。

姬冰玉见周遭没有任何提示,仿佛故意让弟子们随意行事,便索性也放下了心中顾虑,随意在云间穿梭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姬冰玉来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前,这里的门敞开着,似乎写了个什么字,但是姬冰玉没看清。

下一秒,只见屋内几十做大鼓,威严庄重地立在那里,见有人进来,毫无半点反应。

这是姬冰玉入九重天阁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乐器,她心情难免激动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立即就要往那些可爱迷人的鼓架上扑去,左手已经触及到了鼓槌——

她触及到了鼓槌——

触及到了鼓槌——

到了鼓槌——

然而鼓槌一动也不动?????

姬冰玉愕然地发现自己压根拿不起这根鼓槌,不过她也没多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姬冰玉当即放弃了左边最漂亮的这根赤红鎏金鼓槌,转而向着右手边梧桐木色的鼓槌伸了出手——

还是拿不动。

我看你不像是个鼓槌,你像是个棒槌!

姬冰玉偏不信邪,她一连试了好几根鼓槌。

除去一根鼓槌在被她握入手中后试图连鼓带槌跳起来打她屁|股外,其余几根要不然就是如贞洁烈女般纹丝不动,要不然就是碰都不让她碰,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我逃你追我们都插翅难飞”。

姬冰玉:???

这是在干什么?

姬冰玉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这个鼓会说话,那么现在他一定在用翻译腔大声嚷嚷:“哦,别过来,讨人厌的小东西,不然我就用我的鼓槌狠狠踢你的屁|股!”

强扭的瓜不甜,姬冰玉倒也没有勉强。

深深贯彻了“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原则”,姬冰玉立刻远离那根只要她靠近一米之内就想以下犯上的鼓槌,在搜寻了一圈室内无果后,当即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拉开。

“钟子期?”

姬冰玉认出了来者,两人在新弟子试炼时有过合作,虽然对方时不时会展现出脾气暴躁的一面,但通常来说,还是披着端方君子的皮,比较好说话的。

念在两人关系还算不错的份上,姬冰玉立即提醒道:“这一屋子的鼓都脾气暴躁很不好惹,你最好小心一点。”

钟子期当然不会怀疑姬冰玉的话,他小心踏入了屋内,严阵以待:“多谢提醒,我……”

话音未落,只听屋内所有鼓齐齐响动——并非是毫无缘由的躁动,而是类似于一首乐曲似的律动!

姬冰玉:?

仿佛是久在关外的士兵们终于等到了他们的将领,这一刻的鼓声,肃穆、欣喜、悲壮之中又带着点显而易见的雀跃,让人仿佛置身于冰雪,而远方就有希望的火把,悲欢交融这才有这一曲悲歌。

姬冰玉:??

下一秒,钟子期就被热情的鼓槌和鼓包围,仿佛误入了猫群的猫薄荷,人人都想来吸一口。

而姬冰玉像是误入了猫群的鹅,凄凄惨惨戚戚,无人关心她,他们都只关心钟子期。

怎么还搞物种歧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