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颗石子

巡天司 他曾是少年 7444 字 5个月前

朱全却面色平静道:“郑大人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不是听我的,而是听大虞律法的!”

他说这话的同时,眼底有金色的流光隐约流动,某种隐晦的气机,也在这时流转开来,朝着四面扩散。

那声音之中裹挟的凌然正气,仿佛感染了周围的看客,看客们看向郑相的目光也在这时变得愤然起来。

郑相也感受到了众人渐渐不对劲起来的气氛,他皱起了眉头。

此刻郑铃音就在执剑堂中,事情要是闹得不可控制,惊扰了那位六桓峰的大小姐,到时候好不容易立功换来的信任,怕是又得消失大半。

他咬了咬牙,心中衡量了一番得失,暗暗想着虽然朱全来此,一定有着自己的凭仗,但目前看来自己所做的事情,虽然或许与门规律法有所冲突,但无论是山水沟收地还是取回灵剑,都同样又律法与门规作为依据,似乎也没有完全被对方抓住把柄的可能。

想到这里的郑相一咬牙言道:“好!我倒要看看,你要状告我什么!?”

得到这样回应的朱全当下便在蒙瑾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从怀里取出一份信纸,递了上去:“这是状纸,大人过目。”

同时,郑相打量着那份状纸时,他也朝着周遭的看客们言道:“想来大家都知道数日前,郑相大人带着六桓峰的门徒,在山水沟大肆破坏,打伤山水沟居民以及毁坏山水沟居民财物的事情,今日我们前来,就是为了给山水沟的百姓讨个公道。”

“那日,郑大人共计打伤居民三百二十一位,其中二十六位重伤,其中又二百一十六人报名了两月后的内门选拔,伤势会延误他们的修行与训练进程,让他们缴纳的报名费用作废,难以一最好的状态参与选拔,致使他们一年的努力付诸东流。依照大虞律法,郑大人以及六桓峰需要赔付他们五万七千二百二十两银子!”

“同时,郑大人损坏房屋共计六百六十七户,总计占地十一亩。”

“依照大虞律法,以及天悬城的地价,郑大人以及六桓峰需要支付他们重建费用,共计十四万六千五十两银子!”

……

此言一出,周围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他们当然看出了朱全的来者不善,作为寻常百姓,也很乐意看到执剑堂吃瘪,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朱全能狮子大开口道,索要足足近二十万银两的补偿。

郑相,也虽然预料了朱全不好对付,可他同样未有想到,对方敢说出这样的话。

二十多万两银子,放在其他地界,都足以买下一座小镇子了,朱全的索赔金额已然是到了天价的程度!

他看着那状纸上罗列的罪状,顿时面色阴寒,他将之一把撕烂,怒骂道:“胡闹!简直是胡闹!”

朱全却并不恼怒,而是言道:“大人,需要提醒你的是,损坏状纸,是阻碍执法的重罪,按律当罚没家产,庭杖五十!”

“不过我理解大人的心情,所以为大人准备很多份。”

他这样说着,身后数位明镜台的人迈步上前,其中一人给郑相再次递来一份状纸,同时其余人则走向身旁的看客,将那各自手中一份份状纸递到了他们手中,让他们相互传阅。

郑相的面色铁青:“这痴人说梦的状纸,要和不要有什么区别,你少拿此事来唬我!”

“郑大人!状纸是我们作为受害者的诉求,你可以不同意,但都得收录在最后定案卷宗中,无论你觉得合理不合理,但这都是案件审理必要的流程,郑大人身为这月的执剑堂值守,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朱全在这时反问道。

朱全的话有理有据,郑相也难以反驳,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更是不好撕破脸皮。

他咬着牙再次接过那状纸,言道:“好!”

“那我就看看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那日我前去山水沟,是驱逐流民,按照规矩,我已经提前三日通知过山水沟的人,但山水沟的人刁蛮无理,霸占土地,不愿搬迁,且伙同明镜台的人阻碍执法,身为执剑堂的值守,我有权力用暴力驱逐他们,同时拆除那些临时搭建的棚户!”

“有人反抗,那自然就有争端,也会有人受伤,但是他们违抗门规与律法在先!”

郑相也看出了如今这场面,自己若是拿不出点真凭实据,恐怕难以收场,当场便如此言道。

“郑大人这话说得又不对了!”

朱全却言道,他看上去有些虚弱,毕竟他几乎没有什么修为在身,今日结结实实的吃了二十庭杖,对他来说,这可不是小事。

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但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凌然正气。

“我必须再次重复一边,当初在山水沟与大人说过的话。”

“大虞律法早有规定,隶属各个王侯与宗门的封地,如若扩建,扩建之后囊括进去的地界,如早有居民,这土地的使用权,归原住民所有!并且,因扩建城池对原住民造成的困扰,还需给予一定补偿。”

“这十多年来,天悬城扩建数十次有余,此地名为山水沟,于此之前,只是一片山沟,那时便有外门弟子在此地搭建棚户,用于栖身之用,于情于理此地虽在天悬城的范围内,但天悬城对此却并无使用权!”

“所以大人所谓的依照门规与律法驱逐山水沟百姓之事,本就是毫无根据的事情!”

当初面对朱全的这番说辞,毫无准备的郑相曾被其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就和每个跟人吵完架后,无论输赢,回去之后都会在夜里暗暗思忖当时应当怎么回击,才显得更具杀伤力的人一样。

郑相也曾思忖过这事,他当下便言道:“你说的就算是真的,大虞真有这样的律法,但你凭什么证明你们在天悬城扩建之前,就已经在这里居住了?”

在他看来这是无懈可击的问题。

毕竟年代久远,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证据佐证,唯一能够作为证据的就只是人证,但人证没有物证作为基础,他完全可以以利益勾结为由将这个证据作废!

想到这里的郑相,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他冷笑着看向朱全身后的大批山水沟的居民,问道:“你们总不能自己为自己作证吧?”

“依照大虞律法,当事人是无法作为人证的。”朱全在这时接过了话茬:“郑大人看样子也不是完全不懂律法。”

说着他的话锋一转,又言道:“但大人可以放心的是,朱全同样懂律法,不会说信口雌黄之言。”

“我说山水沟是山水沟居民的地界,那就一定有证据!”

郑相见朱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顿时心底有些打鼓,但还是嘴硬道:“你能有什么证据?”

朱全却道:“早在天悬城扩建前,就开始对周围地界违规收去所谓的辖地税,也就是我们山水沟居民通常所言的租金。”

“每厘地每月五钱银子!”

“天悬城扩建至山水沟,是七年前的事情,而这辖地税,在十一年前就开始收去,在天悬城的城志与执剑堂的早年的日志中,都有收录!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在天悬城扩建之前,山水沟就有人居住的事实吗?”

朱全这样说罢,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城志,重重扔在了地上,同时看向周围的百姓道:“天悬城城志五年发行一册,这是三年前的版本,诸位大可自己购买观看,便知在下所言真假!”

郑相闻言顿时脸色煞白。

他虽然未有亲自翻阅,但见朱全如此胸有成竹,想来对方也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造假,顿时心头一紧。

“胡……胡说……”他的声音有些打颤的言道,语气早也没有了方才的笃定。

朱全却并不理会此刻的郑相,他朝着身旁的蒙瑾微微示意,明白他心思的蒙瑾便在这时扶着他转过身子面向身后大批的天悬城百姓。

“诸位!”

“我叫朱全!”

“天悬城山水沟人!同时也是明镜台中的人!”

“今日我来此,不仅是为了为山水沟的百姓讨回公道,同时也是告诉诸位,我方才所言之事,天悬城这些年的扩城以来屡见不鲜,诸位如果有同样的遭遇,随时可以来寻我,我愿意为诸位伸张正义!”

“天悬城时天悬山的封地不假,诸位中的大多数也是天悬山的弟子不假。”

“但在这之前,天悬山也白,天悬城也好,都是大虞朝廷治下的地界,诸位也都是我大虞的子民!”

“我们理应受到大虞律法的保护!”

“今日这一切,只是开始!”

朱全的话掷地有声,周围的百姓也都在这时纷纷举目看向朱全,他们的眸中也都闪动着炙热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