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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那人讲到江钰的家境,本来想要开口劝阻的舸芷还是闭上了嘴。

那人以为她是那些被骗了的可怜beta,又看她没有阻拦,仰头喝了口水,说:“也不能说是家境吧,主要是他命不好,他爸妈出车祸都没了半条命,弟弟还坐过牢,自己也……啧啧啧……”那人讲话时一脸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江钰什么至亲,“我看你一身名牌应该也是一个家境不错的beta,你要是被他找来接盘的,赶紧走,出门走个几公里有公交车站,直接回市里……”

屋外的热风突然一拥而入,舸芷一时也不清楚究竟是离开舒服一些,还是待在原地舒服一些,又听得这人平白无故往自己枪口上撞,皱着眉头问:“你们认识?”拽着江钰刚刚握过的伞柄叫自己沉住气。

那人微微往后退退,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哪个不认识?这儿整整几十栋烂尾楼就老江家一个o,还能教书,谁不认得?鬼知道怎么……”

“你一个男性beta怎么话那么多?”舸芷咬着牙打断他的话,她也不清楚这人究竟待会能讲出一些什么东西来。自己当玩笑听了没有什么关系,万一江钰下楼听见了怎么办。

“小姑娘,大家都是b,别这样别这样。”那人握着他已经起了一层茶垢的深蓝色透明茶杯,在墙上靠着想要获得一些凉意。

舸芷沉着脸没有讲话,慢吞吞地走到人眼前,手里的伞往人眼前一举,俊眉一挑,alpha的威压铺天盖地而去,“你说谁命不好?说谁beta?”

两人还在僵持间,就听得上头突然出了声,“他没骗你。”江钰站在楼梯口,黑发搭在额前。舸芷怀疑自己的视力是不是也变差了,有一点看不清他的眼。

“……我……”舸芷缓缓收回伞,将手背在身后。像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小孩,想要努力表现好点只为逃避最讨厌的检讨。

江钰也没有多说,径直从楼上往门口走去,“你不是说很热吗,我们先回家吧。”舸芷将还坐在地上的人狠狠瞪了一眼。跟在江钰身后离开了这小小昏暗天地。

在玻璃门前江钰撑开伞,舸芷直接凑到他身边自然而然地贴上去。

屋外还是很热,两人缩在由伞形成的小小阴影之下,像同一株苗上的两朵花,也像同一片叶上落的两滴水。

炎夏的地面十分干燥,一脚下去仿佛全是由大风带来的细小石子, 而最后落到脚边的也会有自己。

两人并肩走过那一栋楼房,“你的手在抖。”舸芷轻轻地拽了他的衣袖。

江钰停下脚步从舸芷的手里抽回那块布料,“那人没有骗你,你要不要趁早回家。我还能送你去车站。”

夏天的太阳是无畏无惧,照到人身上仿佛都让人多了些从来不会有的暴躁。可那些能轻而易举把树叶吹上天的大风又把每一句没有经过脑袋的话传到天外边。等下雨天又把它落到人身上。

现在的江钰是末日里一无所有的赌徒,只能用那颗能够支持这位养尊处优的alpha在拥挤不堪的公交里待两三个小时只为来这儿的心做唯一的筹码,去赌将来两人能抗得起的几个太阳。

“江钰,我告诉你,我喜欢你,之前很喜欢,现在很喜欢,将来也喜欢,永远永远都会很喜欢。”舸芷不管不顾地拽住江钰的手,像一个真真切切有了欲望的alpha,“别人说什么都不可能改变我一丝一毫!”

那人讲的种种在她心里都不会成为芥蒂。就像那些所谓的二十年一遇的高温天气、三十年一遇的特大风暴、五十年一遇的降雪寒潮、百年一遇的干旱洪涝……如果凡事种种只能用耳朵见证的都不能叫真。

因为人们不会讨论没有经历过灾难的人会不会为之真心感动,更多是看着经历的人把它们作为历史叫人口口相颂。大家都知道,经历过的人与其相遇的机会是百分百,若再不以生命铭记才叫失格。

像她这种活了十几年没有遇过半丝风雨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亲手能把满身泥泞的人拉上岸,哪里会知道,世间有黑暗。

而她也终于在一刻清醒,自己要做的是——光。

二十九

江钰没有回答那句轰轰烈烈万分郑重的表白。

在舸芷眼里,情话是剖心为证,字字成誓,接吻是和爱的人的约定。但在他眼里,情话只是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俗语,接吻只是乏味情事里一点点不多得的善意。

十年的差距像是鸿沟,埋掉了他作为亡命赌徒之外的所有身份。哪怕某天太阳真的吞噬掉一切他也没有开口点头的能力。

毕竟,他永远没办法拿百分之五十去跟一个百分之百拼胜负。

舸芷一脸认真地望着他,眼里有光,比这个小小郊区的夜里的星星还亮。里头是那个干干净净、不染纤尘的江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