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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个时候胭脂口红都是稀罕物,薛师娘并没有把程冬至涂抹成猴子屁股,而是拉着她去房里看插图书了。一老一小津津有味地看了几个小时,薛教授大汗津津地赶回了家:“还看啥,准备准备出门!”

杨主任说的老地方是一个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合营馆子,和旧时候的茶楼有点像,一楼大厅是散座,二楼则分成了一块一块的相对封闭的空间,勉强算是包间。

真要选,程冬至宁可坐下面的散座儿,好歹空气流通。这包间未免也太逼仄低矮了,看着像小笼子一样!然而又不是她请客,没办法挑剔,只能维持着孩子应有的天真假笑,老老实实地跟着俩人进去了。

情况比预想中的好,一进去就眼前一亮,一阵凉风迎面而来。

杨主任一看就是个老手,选的是一个靠窗的包间,窗子还不小,能从里头看到外面蓝湛湛的天空和稀稀拉拉的的几栋居民楼。往常这种位置并不好,一开窗就会有居民做饭的油烟气味呛人,现在没几户人家能闻到油烟味,反成了一等一的好座位——视野好,采光又透气。

程冬至放了心,乖巧地跟着薛教授夫妇落了座。

“我的菜已经点了,你们不用管我,点自己爱吃的。”杨主任搔搔头,从身边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酒瓶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瓶口处的报纸,又掏出一个自用小盅,用袖子擦了擦后便开始自斟自酌起来。似乎是嫌弃干喝酒不过瘾,他又从包里拿出一纸包炸花生米,津津有味地用干黑的手指拈着吃。

瓶身的报纸没有被掀开,所以看不清商标和名称,程冬至只看到瓶口处那露出的洁白如玉的光滑材质,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是个什么酒。

薛教授夫妇俩倒也不客气,商量着点了两个菜,又把菜单递给了程冬至:“别怕,随便点,你杨爷爷可不是那小气的人!你点少了,他还不高兴。”

程冬至把菜单拿到手后吓了一跳——这馆子从外表看不咋地,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高价菜!

她把单子从头看到尾,又看了看薛教授夫妇点的,想了想,点了一道干锅猫儿鱼。

猫儿鱼是很贱的东西,没什么肉刺又多,做它还费油盐,一般打渔的都不屑于抓这种东西,一是太小网不住,二是卖不出价钱,往常旧社会只有那种最下等的“网子夫”才会捞一些拿出去卖,或者晒干了自己吃。

程冬至之所以点这个,是看着价格很合适还不要粮票,在一堆菜里属于中等偏下的。更要紧的是,这玩意儿听起来仿佛还能下酒,这个杨爷爷不正好在喝酒吗?

听到程冬至点这个菜,杨主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随即又低下头去吃他的花生米。

很快地菜上齐了。

一共有四菜一汤外加一大碗苞米饭,有些过分丰盛了,虽然几样“荤菜”里的肉丝切得极细,放的也极少,显然厨子的刀上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这并不影响做东人的盛情,怎么说都是有六个碗碟呀!放乡下,这都可以用来招待亲家了。

程冬至看了看自己点的那道干锅猫儿鱼,只见是一碟子发黑发焦的东西,细细长长的。等几位老人都举筷了后,她好奇地夹了一条放进嘴里,眼睛不由得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