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乐园之城-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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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快到清晨,纯白天空替换黑夜。

办公室内,自称博学者的少年人挠着头憨笑。

他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相貌清秀,一头栗色短发,身着白衣,腋下夹着一本黑皮书。

起码从外观上看起来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啊抱歉……”

“不过很少有玩家会到这里来!”

他脸上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慈爱,看着江仁说:“你先离开。”

又转头对着侍雨川伸出手,一脸抱歉道:“之前冒犯了,还请不要杀他。”

“能够创造领域的厄骨,拿来对付一个小小的新人类过于浪费。”

“我叫梵天,跟你一样是个玩家,我不会做危害玩家利益的事情,你可以多少相信我一些?”

侍雨川闻言只是一脸戒备的盯着梵天。

这个少年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友善,他一定有什么其他手段可以观察这里,不然不可能刚好在亡者墓地领域开启之前出手阻止。

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保下江仁,而不是什么真的同为玩家惺惺相惜。

而且这样就说通了,为什么自从进入副本以后,就没有发现哪怕是一件道具,如果是玩家掌控城市,那么这个城市里里外外的道具全部被一扫而空再正常不过。

带着鲜红骨镯的手抚在脖颈处流光溢彩的鳞片上,侍雨川犹豫着要不要动用塞壬之声。

梵天见侍雨川不为所动也不慌张,他收回手,有些失望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愧疚。

“你不信任我可以理解……主要小仁以前做的很好,是集团不能缺少的人。”

“我已经停留在这里很久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白塔聊?”

“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找到我吗?”

侍雨川放下手,淡淡开口。

“带路。”

在敌方老巢中,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

白塔,神明居所。

侍雨川跟在梵天身后,踏入这个对于日光城来说犹如圣地的高塔。

盘旋环绕的楼梯立在中间,通往神明所在的塔顶。

塔的一层和二层都是博学者居所,这里意外的看起来有些……温馨?

一层整面墙都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放满了书,一旁有休息用的软塌沙发。

“我喜欢收集书。”

“这些是因为我的道具。”

“造物主之书。”

梵天晃了晃手中的黑皮书。

“我被称为博学者也是因为这个。”

“造物主之书可以激发人的创造力,里面包罗万象,相当于一个巨大的移动书库,让我获得非凡知识。”

他带侍雨川来到二楼,这个比一楼略小一些的环形空间作为起居室存在。

脚下是长毛绒地毯,隔着鞋底踩在上面都能感觉到非常柔软,暖黄色的灯光还亮着。

跟人类卧室一样,在见到侍雨川盯着他凌乱的床铺时,梵天的脸微微红了。

“你先坐!”

“那个……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赶过去的时候就已经非常混乱了。”

他慌张的解释着,一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手忙脚乱去收拾被子。

趁他收拾的功夫,侍雨川坐在沙发上,闭起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看着少年的表现,他开始稍微动摇。

[还好吗?]厄骨有些担忧。

侍雨川轻轻摇头。

不太好。

亡者之躯带来的身体机能从刚刚开始就在疯狂下降,直到他将血液收回,供给心脏后才停止。

血液不能再用,久违的疲惫涌上心头,反应和速度都下降到了他个人极值。

在身体恢复之前不能再战斗,只能动用空间里有限的道具,不过现在这个状态,估计也不能将道具的威力都发挥出来。

唯一剩下的杀器就是厄骨,可也只能用一次。

……

梵天叠好被子,发现侍雨川闭着眼睛倚在沙发上,他试探性地走上前,小心翼翼询问。

“你还好吗?”

无人回应。

黑发青年纤长睫毛微颤,似乎睡着了。

可当他试着把手伸向面前人的时候,青年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捉住了他的手腕。

梵天呼吸一窒息,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以为你睡着了。”

“还好。”侍雨川松手。

少年赶忙抽回手,摸着手腕躲到一边。

“我去冲杯巧克力!”

说完,人冲到门边,瞬间没影了。

……

确定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后,侍雨川问厄骨:“有感受到恶意吗?”

[没有恶意,他面对你的时候非常欣喜,很高兴。]

[不过这并不确定他无害,既然能够得知我的信息,相应有什么防备的办法也不是不可能。]

[比起这个,你的身体问题更大一些。]

侍雨川没说话,把手贴近心口的位置,隔着衣服就能感受到下面细小的裂纹。

刚刚战斗将血液抽出后,心脏上的裂痕增长的飞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多了三四条。

他站起来走到房间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两粗一细的红纹已经蔓延到了下颚,剩下还有几条隐在衣领中难以窥见。

“吱嘎——”

“我冲了热巧克力!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端着两个大马克杯的梵天踹开门走了进来,一股甜腻的巧克力香气溢满了空间。

侍雨川接过一杯,轻声道谢。

现在不确实这个博学者是敌是友,但是对方优先示好,自己的状态需要调整。

见他接过,梵天松了一口气。

“啊……你让我想到以前养过的猫咪。”

“最开始总是很戒备。”

“不过在确定我没有恶意后,就稍微对我信赖一点了呢……啊抱歉!说多了,没有冒犯的意思。”

他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表现的很不好意思,曲起一根手指挠了挠脸。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其他人交谈了。”

“难免有些话多……”

“你不介意吧?”

侍雨川摇头,“不介意。”

“你的地位很高,应该有很多排解寂寞的方法。”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明显比最初时要缓和很多。

单从江仁的反应就可以推断出,博学者地位不低,如果他想要做什么,应该会很方便才对。

没道理仅仅是见到自己一个玩家就这么欣喜。

“啊……这个。”

梵天苦笑。

“我被囚禁,无法离开白塔范围,1区之内就是我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将上衣一件件脱下。

白衣下面不是少年青涩的身躯,而是没有表皮遮挡的内脏和金属零件。

心肝肺脾胃,所有的器官缓缓起伏,除此之外腹腔中还有着很多金属齿轮与其他零件,所有的一切精密的运作着,支撑着梵天活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缠绕在心脏上的红色血管。

细细密密,将心脏紧紧勒住。

[与大巴车司机和朱子平一样的血管,他在供养着什么……或着说什么在供养着他。]厄骨一眼就认了出来。

“离开1区我就会死亡。”梵天低下头,一脸痛苦。

“我被神明囚禁在这里,不能离开。”

“而这里只有新人类和怪物。”

“很多东西,他们很难与我交流……我很寂寞。”

说着他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在说神明的坏话,全身一抖,胆怯地看了一眼头顶。

良久,没有任何反应后,梵天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说点别的吧。”

“好不容易有人来,不要让旁的事情破坏了氛围。”

侍雨川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不管博学者表现的多么凄惨,他心头还是环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神明到底是什么?”什么样的生物才会囚禁人类,然后将这个世界弄的混乱无比。

在问题提出一瞬间,整个白塔轻微震动了一下。

像是警告,又像是传递着什么。

梵天对着同天而上的旋梯蹙起眉头,转头与侍雨川小声嘟囔:“祂不会做什么……你不用担心。”

“祂……是我的妹妹。”

“你不用怀疑我对玩家有恶意……其实这里最初不是这样的。”

在梵天口中,侍雨川得知了神明诞生的过程。

这里最初作为生存副本存在,只要玩家们要在严峻缺水少食的沙漠环境生存,在玩家被投进副本后,无妄深渊的系统会短暂链接两片沙漠,将两个空间重合部分。

玩家除了要解决食物和水源,以及已经饿到失智的普通人之外,还要面对随时会出现,夺取人类情绪的红皮怪物。

“最初真的很艰难。”

“你知道的,食物并不能带入副本,只有道具可以,不过听近几年的玩家们说,现在的无妄城已经研制出了能将食物带入副本的道具了。”梵天一脸羡慕,但这句话直接就暴露了他已经在这里生活最起码几十年了。

“我的道具造物主之书,并不能真的凭空造物,也就是说我在这里空有知识,无法生存。”

“我妹妹阿音拥有技能【融合】,虽说也是什么无用技能,但总归是比我要好很多,她可以融合各种血脉甚至是奇怪的东西。”

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他们饿到没有办法,杀掉了一只吞噬情绪的红皮怪物,吃了怪物的肉。

里面蕴含的力量让兄妹两人在荒野戈壁生存了下来。

“三十天,太久了。”

“我们只能拼命的找寻红皮怪物吃。”

他们远离人群,为了食物步入危险的怪物巢穴,红石怪惧怕红色沙漠的灼灼烈日,终日躲在地下。

“但是这些怪物太瘦小了,一只两只根本无法供给我们两人,于是我们走的越来越深,寻找的洞口也越来越大。”

直到他们进入到了一个巨型地下洞窟后,在里面迷路了。

地动山摇,洞穴坍塌裂开,妹妹为了保护哥哥,将自己与脚下的洞穴融合。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阿音她说在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

“可惜我当时只能在坍塌的岩石缝隙中走动,无法陪着阿音下去。”

梵天说到这里痛苦地抱着头。

“如果是我……如果我下去。”

“事情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巨大的力量埋藏在地心深处,阿音找到了一块白色的碎片,她被碎片吸引,无法安奈下内心的渴望,对着碎片伸出了手。

【技能:融合】

罕有的神格碎片不知为何会被埋入地下深处,可其中蕴含的力量是普通人类无法承受的。

无知的少女与力量和大地融为一体。

神明诞生了。

“阿音自从融合了神格碎片后,就无法再与人类沟通,只能跟我对话,她自己的躯体彻底消散,成了这个世界的神。”

“自从那时起,她就变了性格。”

“我成了她沟通外界的桥梁。”

“她的力量很强,书中的东西挥挥手便可实现!人类建造高塔,祈求她,她就回应了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