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岁终大寒已过,将近除夕,天气稍有回暖,怀剑峰的积雪在白日日光照射下已经有了消融的迹象。

然而温度还是很低。

周寒桐住宅屋脊处融化的雪水才流至屋檐,还来不及完全直坠落地,就又被冻住,结成一排晶莹的冰凌。

冬日难得的阳光由冰凌反射,暖意被尽数揉碎,映入眼瞳中,化作泠泠光斑。

没有温歆在场,师徒间连表面的和谐都不必刻意维持。

当先走入屋内,掌门不及落座,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周寒桐就开门见山道:“现在应当可以对你弃门派不顾这件事做出解释了吧。”

寻常时候他这作掌门的常往凡俗界厮混且罢了,临到大魔现世的时候,竟不知去了哪里。

周寒桐师从他时日最久,虽然平日因为他不着调的性情,常与他发生争吵,但却从内心敬服修至化外境、凭一己之力创立鸿羽宗的师父。

他不信自己的师父会贪生怕死地躲起来,让弟子们去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

但事实就是危难关头掌门不见了,周寒桐用尽各种办法都联系不上他。

到小师妹牺牲一切囚住大魔的时候,他若无其事地回到宗门,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反而于次日无声无息地再度离开。

这一走,干脆消失了十年。

周寒桐对他心存的所有希冀与信任,都消磨在漫长的十年时光中。

如果他们不是得到重来的机会,回到还能弥补的过去,师徒重逢时,陌路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断然不可能再唤出一声师父。

明庭烟与秦君幽的心思与他大致相同。

他们要求的并非是在大魔威胁下受师父庇护周全,而是师门上下至少戮力同心一起对抗敌人。

没有掌门师父坐镇,即便来的不是无可匹敌的大魔,而是有希望战胜的敌人,也会因为人心涣散难以取胜。

若是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们三人都不能接受同样重生回来的掌门。

“我正要与你们说起。”

掌门没再绕弯子消磨徒弟们的耐心,整理过腹稿,将自己的经历向他们娓娓道出。

三人从前都对封族闻所未闻,若非掌门神态认真不似谎言愚弄,几乎要以为是他编造出的拙劣借口。

“你们尽数受一个封族男人的感召,聚集在一处山谷无法离开……”

周寒桐自言自语般咀嚼着掌门的说辞,忍不住质问道:“你们可都是化外境真仙,移山造海且不在话下,竟会被一个人困住,封族的人竟有那么强?”

化外境之间即便战力有高低,也不能轻易奈何同境界的人——怎么倒会一齐被困住了,难不成封族个个倒比化外境还要强些。

“说困住不恰当。”

掌门无奈地垂下眼幕,露出自责的神色:“我们都听信了预言,以为封族会解决祸端,所以初时没有尝试强行离开。”

略一停顿,他答了周寒桐后一句问话:“他们的强大并非体现在武力上,而是对规则的运用上。我们所在山谷结界虽然看着不很坚固,但是身负不杀伤魔种的禁制,就是不能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