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车间门?”

“做卤肉还需要车间门?”刘桂花和孙兰香,李晓梅,全都一头雾水的看着卫孟喜。

今天,是他们搬新家后第二天,卫孟喜给两个店同时放假两天,顺带把三个得力下手给召集过来,名义是来新家里吃顿饭,其实也是想听听大家伙的意见。

“对,我打算扩大卤肉生产规模,最好每天能出个三四百斤。”

李晓梅咋舌,“卫姐,咱们现在的销量已经达到顶峰了,再多怕……卖不出去。”

“就是,这肉也是要成本的呀小卫,天气这么热,搁家里会坏的。”

孙兰香没独自卖过货,但在她专注的业务上,她也有话说,“咱们洗出来的下水没地方放了快,锅灶也不够用了呀。”

现在三口大铁锅,几乎是没一刻停歇的,锅碗瓢盆也快不够用了,要是再扩大规模,那洗出来的,卤出来的,已经没地方放了,总不能扔地上。

卫孟喜点头,“你们考虑的都对,但咱们可以解决,先说兰香这边,我打算建一个初步的卤肉车间门,能集清洗、卤煮、存储于一体,不够的家什咱买就是。”

“至于桂花嫂和晓梅担心的销量问题,我打算出去跑一段时间门的业务,拓宽销售渠道,不一定要在咱们自己的店里卖,可以把卤货直接送到别人的饭店,食堂,或者客户家里。”

市委招待所的例子,给了她很大启发。其他地方不像钱寅有刘香开道,但跑业务嘛,她上辈子也干过。

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李晓梅反应快,她们家是百货起家的,对采购销售这两块都很熟,“成,我觉着这主意行,到时候我跟卫姐出去跑,店里让我妈看着。”

李母经历过刚开始那段时间门的消沉和抗拒之后,这小一年的时间门里跟着闺女忙进忙出,打扫卫生,清洗锅灶,晓梅不趁手的时候还主动帮着卖卤肉,也是个熟手了。

卫孟喜现在把房子租给她们住,按照正常市场价格收取房租,同时给她们俩人都开工资,晓梅的多些,算上提成一个月快一百五了,李母没提成,但也开到五十了。

“行,具体的咱们过几天条件成熟了再商量。”卫孟喜怕自己记不住,拿小本子记下,又问,“兰香你这儿有什么困难没?”

现在,她已经不直接管理清洗工作了,而是把孙兰香提成小组长,让她看着这项工作,每个月也能拿到八.九十块。

“没,没啥,就是上次矿后勤处的郝副主任说的问题,好在他现在不当副主任了,也管不到咱们。”

郝中军因为拿了康敏好处,将这祸害招进来从而埋下隐患的事,已经被一撸到底开除了,倒是全程没有参与的姚永贵躲过一劫,只是背了个管理失察的处分。

郝中军被撸,卫孟喜却并不高兴,“污水处理的事,咱们还是得重视,前段时间门忙搬家,我给忽略了,明天我就上区里的污水处理厂和环保局问问,该怎么处理。”

因为每天洗下水,排出的污水量很大,气味确实不太好闻,窝棚区一直没有正规的排污管道,都是靠门前一条臭水沟,家家户户生活废水全往里头倒,最终流向矿区的另一边,跟煤矿污水一起处理。

这是以前,春节后不知道是谁去后勤处举报,说美味卤肉店的污水一直恶臭难闻,严重影响到大家的生活质量,要求矿上出面整治。

矿上看在陆广全的面子上,罚款啥的不至于,但说是肯定要说的,卫孟喜也尽量让煤嫂们把污水挑到远处去倒,增加了工作量,也涨了点工资。

但姚永贵都没说啥,郝中军这副主任却蹦跶得厉害,一会儿说她造成了环境污染,要向矿上交卫生费,卫孟喜也倒是没拒绝,最后汇入矿区的,这本来也是她占了便宜,交点钱她也愿意,谁知郝中军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一来就要一千块。

还是每年一千块,只要美味卤肉店开着一天,这钱就跑不了。

卫孟喜差点没把他轰出去。

她一气之下干脆就不理了,有本事你来咬我啊,反正她都已经把污水挑到两公里以外的地方倾倒了,看他还能怎样。

郝中军也是够闲的,每隔十天半个月总要往店门口去一趟,名义上是催缴卫生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债主,卫孟喜一直忙着没空搭理他,他这不一下子就把自己蹦跶进锅里了嘛。

但卫孟喜并未就此轻视污水处理问题,长期以往,门前臭水沟也会变臭的,她得防范于未然。

“得吧,大家都别苦着脸了,该玩先玩会儿,我先去把饭做上。”

昨天搬家也没大办,因为矿上两个月前才出了安全事故,太高调不合适,他们就只宴请了比较亲密的几家人来暖房,陆广全这边就是张劲松杨秘书姚永贵和许军徐良仇大叔,还有他们勘探队的队员,以及以前519宿舍的众人,卫孟喜这边就是邻居和刘香一家。

孟舅舅那边倒是去了电话,但孟舅舅说菜谱已经有眉目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不想离开朝阳县,等过几天菜谱的事搞定一定会来看看他们。

有他这句话,卫孟喜就放心了。

至于菜花沟的婆家和县里的娘家人,卫孟喜已经断联了,有益身心。

倒是金水村她也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书记,村长,妇女主任民兵队长和会计,一个也没落下。

卫孟喜本来还担心她三月里拒绝廖美娟塞人的事,会不会让高三羊不高兴,结果老人家直接带着一家老小全来了,也算是给她撑场面,热闹不少。

昨儿热闹着,刘桂花和众多煤嫂撸起袖子就来主动帮忙,像在老家村里一样,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只要叫一声,老婆子小媳妇儿的都来帮忙,忙完客人大家也很有眼色,随便吃点就回家了。

卫孟喜都没来得及好好款待她们,今天单独小聚,肯定是要好好吃一顿的。

而且,她不许谁帮忙,来玩就要让人家玩,她自个儿做。

自家就有的卤味不必说,酸萝卜老鸭汤,回锅肉,小炒肉,糖醋排骨,自然还有人见人爱的硬菜之王红烧肘子。再随便炒几个时令蔬菜,要整治三桌饭菜也不难。

主要是现在的厨房好使,既有烧柴烧煤的土灶,也有烧蜂窝煤一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炉子,陆广全还装了两个煤气灶,说以后金水煤矿的气肥煤正式开展后就能用上煤气了。

当然,这其中的各种加工处理灌装啥的,卫孟喜不懂,她只知道肯定不是直接用的,等能正式走进矿区老百姓的厨房,不知还要等多少年呢。

厨房大了,餐厅宽敞了,煤嫂们搂着孩子,搬个小板凳坐院里,再来上一壶浓茶,那小日子别提多舒服了。

“小卫以后可享福啦,这么大的房子住着,宽敞,明亮,还干净得小花园似的。”新房子是开放给煤嫂们参观的。

一楼正对大门的是客厅,有软软的长长的沙发座,漂亮的茶几,一整面墙上孤零零的贴着一张奖状,听说是电视机还没排到队,过几天等电视机买回来这客厅可就气派得没边儿了。

客厅左边是厨房和餐厅,各式柜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别提多干净了。右边是杂物间门和洗衣房,专门放着那台昂贵的洗衣机。

大家顺着楼梯往上,二楼从左到右依次是那姓苏的老大娘和五个娃的房间门,一人一间门,装修得可亮堂了,又白又干净,大窗子还能看到背后的金水山,那风景绝了。

三楼则是小卫小陆的房间门,还有两间门书房,孩子们的游戏房,就连客人住的房间门也有两个,看得煤嫂们咋舌不已。

“小卫这日子,地主老财也不过如此吧。”

煤嫂们想到她们还住在低矮的窝棚里,心里就唏嘘,羡慕是有,但嫉妒不至于,因为很明显,人小卫的好日子是自己苦出来的,每天来来回回那自行车,她们又不是看不见。

她们靠在电线杆上聊闲的时候,小卫在洗下水。

她们吃完饭睡午觉的时候,小卫在灶台上烟熏火燎的卤肉。

她们都睡了,小卫还在看锅里的卤肉,几乎没睡过一夜整觉。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所以大家更多的是佩服,看着崭新的大房子羡慕两句,也就乖乖下楼来。

“这都是些什么花呀,咋这么好看?”有人指着院墙脚一丛丛浓艳的红色花朵问。

“我也第一次见,比张书记家院里那些好看。”

说起张书记,大家伙都来劲了,小声议论:“矿长都被处分,降成副矿长了,咋他还纹丝不动呢?”

“有人呗。”

但张劲松历来温和,待人也很客气,煤嫂们自然喜欢他胜过凶神恶煞的李奎勇,他能保住书记之位,大家伙还是高兴的。

“那矿长谁来当啊?”

付红娟努努嘴,指指市区方向,“听说是杜局长。”

有的人不解,“这局长来当矿长,那可是高升了啊,咋听说还是处分了呢?”

这个付红娟耳濡目染还是懂一些的,“你外行了吧,矿务局局长那是管着好几个大矿呢,不仅金水一家,就像皇帝一样,现在来下头当金水矿的矿长,名义上管的人更多了,但其实就是被流放边疆的意思,皇帝做不成咯。”

这生动形象的解释,大家全都“哦”一声,表示懂了。

“那你说他跟原来的李矿长比起来,谁更好?”

付红娟摇头,“这谁知道啊,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看他烧成啥样呗。”

糖果随便吃,瓜子随便嗑,茶水随便喝,就是过年,煤嫂们也没这么自在过。很快,众人的话题又转移到这场事故的另外几个“受益者”身上。

“李秀珍真去灯房上班啦?”

“可不是咋的,我都看见她那身新崭崭的工装咯,得意死她。”付红娟哼一声,“以后人家就说吃供应粮的人了,更加看不上跟咱们煤嫂打交道咯。”

要说不酸那是不可能的,曾经一样的煤嫂,这差距瞬间门就拉开了。她要是像小卫一样,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和汗水苦出来的,大家伙还真佩服,但投机取巧得来的工作机会,大家就是单纯的酸,单纯的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