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你这么厉害的吗

枕着星星想你 顾徕一 3279 字 2022-09-19

郁溪从床上爬起来:“我想去洗个澡。”

江依跟着她起来,靠在床头:“去吧。”

江依现在租的这小屋,比她在祝镇租的条件还是好一些,至少有独立的洗手间和淋浴。

小小一个单间,所有格局一览无余,也不用江依给她指路洗手间在哪,郁溪自己就去了。

刚才出了太多汗,酒气好像从毛孔里蒸发,人清醒了不少,离开床单被汗湿的床后皮肤凉凉的,郁溪不禁想:江依在看她的背影么?

她悄悄而快速的回头,江依并没看她,反而望着窗外的月。

一直到郁溪洗完澡出来,江依还那样坐着,指间夹着一根烟。郁溪要过去床上拿衣服,这时,江依的眼神快速略过她身前,含着笑意。

郁溪低声说:“看什么看。”

江依的眼神又笑吟吟飘走了。

郁溪穿好t恤,把江依的毛衣丢给她。

江依笑着裹上毛衣,像是知道郁溪不敢再看她身体似的,自己也去洗澡了。

江依出来的时候,看到郁溪坐在床边不知在想什么,江依一出来,她又立刻站起来。

江依去衣柜里找睡衣,郁溪全程低着头。

直到江依上了床,很自觉挪到靠里一侧,裹着半边被子:“这屋里就一张床,你是打算站到天亮么?”

郁溪还是站着不动,直到江依那边彻底安静下去,连呼吸都变得和缓了,郁溪才悄悄上床。

轻轻撩开一边被子钻进去。

被子里有很便宜的国产沐浴露的味道,但更多还是江依的体香。

她背对郁溪睡着,长而妩媚的卷发垂在被子外面,发梢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郁溪在月光下睁着眼,江依这样的背影,她不知看过多少次。

十七岁那年,她就这样每晚每晚的跟着江依,看着江依带她去炒粉摊、回家或回台球厅,嘴里哼着有关月亮的小调,发梢随着步子一起一伏。

江依好像睡着了。

郁溪颤抖着伸出指尖,绕住江依的发梢,一圈,两圈。

江依忽然出声:“小孩儿,这么多年喜欢过什么人么?”

郁溪吓得一抖,赶紧松开江依的头发。

她在怕什么,又在躲什么。一边跟江依做,一边扭头拒绝跟江依接吻,避开一切带那么点情感暗示的动作,偏偏又让若有似无的吻,落在江依发间。

“不关你事。”郁溪的别扭让她声音变得冷硬:“那你呢?你为什么跟叶行舟分开了?就因为你出事了她嫌弃了?”

江依笑笑。

郁溪忍不住追问:“你不是爱她吗?”

江依又笑了一声。

郁溪时常觉得,江依喉咙里会发出一种很沧桑的声音。现在她三十多岁了,身体一点也没老去,可她的心,好像早在她初遇郁溪的时候就已经很老了,而那时她还不到三十。

江依笑着说:“小孩儿你不懂,爱可以是分很多种的。”

郁溪说:“我快三十了,还是小孩儿么?”

“是呀。”江依转过来,一张脸果然也是笑吟吟的:“在我面前,可不就是小孩儿吗?”

江依也伸出指尖,绕住郁溪的发梢,郁溪头发短,只能堪堪绕一圈。

她以为郁溪会躲,但郁溪没有,只是看着她的手指绕着自己的发。

江依问:“你怎么没跟舒星在一起呢?”

郁溪没回答这个问题,忽然却说:“你知道我爱过你吗?”

“是吗?”江依还是那样绕着她发梢笑笑的。

她那样的神情激怒了郁溪,郁溪翻身起来压住她:“你觉得很可笑?”

“你还是小孩儿啊。”她伸手在郁溪脸上摸了一下,这次郁溪躲了:“知道什么爱不爱的。”

郁溪扯开江依身上的被子,对着江依的唇咬下去,这一次她是那辆愤怒而横冲直撞的卡车了,一如她自己的想象。

她在隧道内,那里潮湿而幽微,像长满钟乳石的溶洞湿答答的,石壁上是很微妙的凸起。那里黑暗而神秘,却是江依已带她走过一次的迷宫。

这一次她快而狠,不再柔和而绵长,江依很快拱成了一张弓的形状。

她咬着下唇看着郁溪,眼里是一样泛着潮气的水光,郁溪却不愿停下。

“但我现在不爱你了。”郁溪的头发从脸侧垂下来,随着她的动作一下下飘摇。

“哦。”江依也许是正常回答,但现在听上去近乎嘤咛。

有种脆弱而支离破碎的美感。

郁溪觉得人都是有毁灭倾向的,江依这极少流露的脆弱更激发她狠厉的一面。

“我恨你。”

“嗯……”

江依背弓着,脚尖缠住郁溪。

郁溪胸腔一股燥,无处发泄,对着江依的唇狠狠就是一口。

她又把江依的唇咬破了,一点点血腥的气味冒出来。

江依笑着骂了句:“小狗崽子。”

她头偏向一边,头发散乱的遮住大半张侧脸。

郁溪翻身下来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在皎皎月光照耀下,映出一道灰色的线,也不知是蛛网还是什么的。

郁溪也很喘:“我不爱舒星,也不恨舒星,所以没法和她在一起。”

江依侧过一点身,莹白如嫩藕的胳膊蜷起来枕在头下,郁溪仰躺着,她面向郁溪,脚趾蹭到一点点郁溪的脚背。

郁溪想挪走,又被她勾住了。

“就碰这么一点点。”她说。

郁溪犹豫了一下,就让她那么碰着了。

其实郁溪是一个习惯侧睡的人,但那晚不知怎么仰躺着就睡着了,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十七岁的祝镇,一个裙裾飞扬的背影永远走在她前面。

有时她故意拖慢几步,那背影就转过来笑吟吟的叫她——“小孩儿?”蓬松卷曲的长发随她动作在脸侧跳动,被阳光照成半透明,像一个永不醒来的梦。

第二天郁溪醒来的时候,身边的床已经空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死,不知是不是昨晚喝醉的缘故。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刚巧江依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走进清晨的阳光间,还没梳的卷发蓬在脸侧被照成半透明,好像郁溪昨晚的梦化为了现实。

江依的唇角沾着一点白色的牙膏泡沫,很久以后当郁溪更成熟一点、有足够多的人生阅历了,她发现真正的美女都这样。

不是一板一眼的精致或完美,而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混沌感,说不上什么小小一个缺陷,就让她们整个的美变得鲜活起来。

比如脸颊的一颗小痣,比如衬衫纽扣上一根冒出来的线头,比如唇角沾到的一点牙膏沫。

江依看她醒了,笑笑的凑近她眼前来,一双桃花眼对住她,像是在看她醒酒了没:“小孩儿,头疼不疼?”

郁溪别开脸轻轻把她推开:“我根本没醉。”

“哦。”江依就笑笑的直起身:“是吗小孩儿?你这么厉害的吗?”

那样的语气,总让郁溪觉得她意有所指似的。

她从床上起来去洗手间洗漱,对着小小一面盥洗镜看到自己唇角也沾上泡沫,心想:我不厉害吗?

我是很厉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