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之内,时间仿佛被那支从天而降的冷箭凝固了。
张宁策马立于颜良身前,手中的长刀在火光下反射着森然的光,刀锋距离颜良的脖颈,不过数尺之遥。她没有立刻挥刀,那双冰冷的眼眸,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了獠牙的猛虎。
她在审视,也在等待。
等待主公的下一个命令,也等待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河北名将,彻底崩溃的那一刻。
“呃……啊……”
颜良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剧痛与失血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比身体的痛苦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那股深入骨髓的羞辱感。
他,颜良,袁绍麾下第一猛将,纵横河北未尝一败,今日却在这里,被一个无名之辈用如此卑劣的陷阱算计,被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冷箭废掉了引以为傲的武勇。
他手中的佩刀还在,可他连举起刀的力气都快要失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将,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杀了我。”颜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而干涩。
对于他这样的将领而言,战死是荣耀,而被俘,是比死亡更难堪的结局。
张宁闻言,嘴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那弧度里带着一丝嘲弄。
“你的命,还轮不到我来决定。”
就在此时,袁军残兵的阵列中,突然爆发出几声决绝的怒吼。
“保护将军!”
“冲出去!!”
仅存的十余名颜良亲卫,在看到主将即将受辱的瞬间,爆发出了最后的血勇。他们没有冲向张宁,而是像疯了一样,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朝着玄甲军阵列一个相对薄弱的连接点,发起了自杀式的冲撞。
他们用战马的身体去撞击盾牌,用自己的胸膛去迎接长枪,只为在那道钢铁防线上,撕开一道哪怕只能存在一瞬间的口子。
“噗嗤!”
血肉横飞,战马悲鸣。
十余名最精锐的骑士,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被玄甲军的枪阵吞噬殆尽。但他们的死,并非毫无价值。
他们用生命,硬生生地在张宁和颜良之间,撞出了一片短暂的混乱。
颜良的眼中,在那一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感动,有悲愤,但更多的是求生的本能。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他没有丝毫犹豫,调转马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夹马腹。那匹同样身负数创的乌骓马发出一声哀鸣,竟是驮着他,从那道由亲卫用生命换来的缺口中,一跃而出。
张宁眉头一蹙,立刻就要策马追赶。
但周围的袁军残兵已经彻底疯了,他们看到主将逃脱,仿佛也看到了最后一线生机,纷纷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方向涌去,瞬间将张宁的追击路线堵死。
“全军绞杀,一个不留!”张宁眼中寒光一闪,果断放弃了追击颜良的念头。
穷寇莫追。
更何况,主公的计划,是全歼这支骑兵。颜良跑了,但他的三千铁骑,必须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