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二娘叫道:“儿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两边屁股上,
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这两边屁股上是不是各有九个香
疤?”
虚竹大吃一惊,他双股之上确是各有九点香疤。他自幼
便是如此,从来不知来历,也羞于向同侪启齿,有时沐浴之
际见到,还道自己与佛门有缘,天然生就,因而更坚了向慕
佛法之心。这时陡然听到叶二娘的话,当真有如半空中打了
个霹雳,颤声道:“是,是!我……我两股上各有九点香疤,
是你……是娘……是你给我烧的?”
叶二娘放声大哭,叫道:“是啊,是啊!若不是我给你烧
的,我怎么知道?我……我找到儿子了,找到我亲生乖儿子
了!”一面哭,一面伸手去抚虚竹的面颊。虚竹不再避让,任
由她抱在怀里。他自幼无爹无娘,只知是寺中僧侣所收养的
一个孤儿,他背心双股烧有香疤,这隐秘只有自己一个人知
道,叶二娘居然也能得悉,哪里还有假的?突然间领略到了
生平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叫道:“娘……娘,
你是我妈妈!”
这件事突如其来,旁观众人无不大奇,但见二人相拥而
泣,又悲又喜,一个舐犊情深,一个至诚孺慕,群雄之中,不
少人为之鼻酸。
叶二娘道:“孩子,你今年二十四岁,这二十四年来,我
白天也想你,黑夜也想念你,我气不过人家有儿子,我自己
儿子却给天杀的贼子偷去了。我……我只好去偷人家的儿子。
可是……可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
南海鳄神哈哈大笑,说道:“三妹!你老是去偷人家白白
胖胖的娃儿来玩,玩够了便捏死了他,原来为了自己儿子给
人家偷去啦。岳老二问你甚么缘故,你总是不肯说!很好!妙
极!虚竹小子,你妈妈是我义妹,你快叫我一声‘岳二伯’!”
想到自己的辈份还在这武功奇高的灵鹫宫主人之上,这份乐
子可真不用说了。云中鹤摇头道:“不对,不对!虚竹子是你
师父的把兄,你得叫他一声师伯。我是他母亲的义弟,辈份
比你高了两辈,你快叫我‘师叔祖’!”南海鳄神一怔,吐了
一口浓痰,骂道:“你奶奶的,老子不叫!”
叶二娘放开了虚竹头颈,抓住他肩头,左看右瞧,喜不
自胜,转头向玄寂道:“他是我的儿子,你不许打他!”随即
向虚竹大声道:“是哪一个天杀的狗贼,偷了我的孩儿,害得
我母子分离二十四年?孩儿,孩儿,咱们走遍天涯海角,也
要找到这个狗贼,将他千刀万剐,斩成肉浆。你娘斗他不过,
孩儿武功高强,正好给娘报仇雪恨。”
坐在大树下一直一言不动的黑衣僧人忽然站起身来,缓
缓说道:“你这孩儿是给人家偷去的,还是抢去的?你面上这
六道血痕,从何而来?”
叶二娘突然变色,尖声叫道:“你……你是谁?你……你
怎知道?”黑衣僧道:“你难道不认得我么?”叶二娘尖声大叫:
“啊!是你,就是你!”纵身向他扑去,奔到离他身子丈余之
处,突然立定,伸手戟指,咬牙切齿,愤怒已极,却已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