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剑与花

天地之间,尽数都是剑和金光,无数剑刺向那张金色大网,看着便声势浩大,但不管是剑君还是陈圣,其实都知道,这些剑虽然强,但还没有到沧海的范畴,充其量就到了登楼巅峰而已。

所谓磅礴剑意,也只是相对而已。

陈圣的境界是货真价实的沧海境界,在面对这样的剑意的时候,陈圣只是微微招手,那张金色大网的威压便更加浩荡,在夜空里,金光与惨白的剑光交相辉映, 交织成一副极度诡异的画面。

但很快很快,那些剑光便开始在夜空里淫灭,很快整片天空就只是剩下了一片金光而已,这些金光光芒大作,就像是在黑夜里点了一盏盏灯,无数磅礴的气机交织在小园城里。

剑君提着剑,仰头看着天际。

这之前的第一次试探落下帷幕,剑君大败。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结果,但对于剑君来说,还是很难接受。

他要是在当年那个鼎盛状态,不说陈圣,或许就连那位道门教主杜圣在面对着这位剑君的时候,也占不到优势。

他转头看着那两条铁链,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若不是这两条铁链,怎么能让他处于如此境地?

剑君盯着远处,手里的万丈长剑气暴涨,遥遥看去,真有万丈长那般。

磅礴到了极致的剑气在夜空里又生出了一道白光,剑君漠然道:“吾这一生,除去辛坟之外,没有任何人胜过吾,即便你趁吾如此之时出手,也不见得能胜过吾。”

剑君这一生,用天才两字来形容,那是再合适不过,他本来是俗世帝王,厌倦俗世之后,一心练剑,没有要几百年,便在剑道大路上一路往前,把无数剑道上的惊艳人物给甩在了身后,无数剑士即便看着这位剑君有些愤懑,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

就连辛坟,最后在看着剑君已经来到身后的时候,也会生出别的想法,从而做了些事情。

几乎是无敌了一辈子,就曾败在辛坟身上的剑君现在面对着这位道门圣人,自然而然便不愿承认自己不如。

之前的一剑落败,更让剑君恼怒,他看着在云端的陈圣,继续开口说道:“你们都不知道小园城到底为何叫小园城。”

小园城为何叫做小园城,这个问题之前剑君便问过李扶摇,但是李扶摇没有回答,他便自答过这个问题,小园城之所以叫小园城,是因为剑君的存在。

这世间的任何事物,存在都有各自的意义,就像洛阳城,就像太平城,就像朝歌城。

小园城的名声比不上这三座都城,但从某个角度上来说,都是一样的。

小园城存在,和剑君有关。

陈圣精通符道,之前便已经看出来小园城有些不同寻常,但只是注意到这小园城里充斥着的剑意,至于别的,则并没有发现。

可在剑君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圣便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小园城或许是一座囚笼。

剑君身后有两条剑链,是用来困住他的手段,这位剑仙因为被这两条剑链困住,所以整整数千年都没能脱困,李扶摇以为那位辛剑仙的手段就是如此而已,但事实上,只有剑君知道,小园城便是一座牢笼。

这是一座以剑意织就的牢笼,小园,园字与囚字何其相似。

剑链是园里的枷锁,园便是外面的囚笼。

陈圣微微蹙眉,那张金色大网朝着下面而去,很快便遇到了某些阻拦,那雪花之上,不知道是谁的剑意落在了上面,在遇到金光之后,就像是沉睡了多年的某些东西,彻底醒来!

一股比之前不知道要强盛多少的磅礴剑意迎上金光!

陈圣挥袖,有金光大作。

那剑意和之前的剑意根本不是一道,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陈圣只需要微微感受,便会知道其中差别。

他早看出这剑君是被人囚禁在此处,但从来没有想过,囚禁他的人,竟然也是一位剑仙。

而且这位剑仙的剑意更加磅礴!

陈圣的金色大网在遇到这道磅礴剑意之后,竟然开始节节败退,不一会儿,整张金色大网都消散开来。

陈圣身侧又有一道符箓缓缓成型,这位道门圣人漠然道:“不管你生前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但现在既然已经死了,那便已经尘归尘土归土,在我面前,如何逞凶?”

陈圣说的话其实不是没有道理,这世间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沧海修士,这么多的沧海修士里,总有很多人会在世间留下痕迹,那么多已经离开人间的沧海修士,留下一道道痕迹,若是活着的沧海修士都还要退避三舍的话。

这世间就真的没有那么多争斗了。

陈圣身侧的符箓金光大作,很快便向着那些个剑意而来。

一个活着的沧海和一个死掉的沧海,高下之争,似乎很是容易得出结果。

当那道符箓压向那道剑意,那道剑意便开始溃散,片刻之后便有无数剑气散落。

陈圣看着这幅场景,神情古井无波,

李扶摇站在远处,也看到了这幅场景。

他有些恍惚出神。

“辛坟,这是我的事情,关你何事?”

剑君攥紧剑柄,磅礴剑意再生,满天剑意忽然再聚于一线,甚至于那些散落的剑气此刻都会聚到了万丈长的剑身之上。

剑君举起剑。

重重斩向了身后的两条铁链!

有剑气游荡于天地之间,有剑意起于微末。

砰得一声巨响。

天地之间,有冲天剑气从河面生出!

“这才刚刚开始。”

——

沉斜山在今晨起了一阵风。

像是沉斜山这样的地方,似乎不管起风还是下雨,都没有办法让弟子们觉得惊讶,但是这一阵风起的时候,观主便已经走出了登天楼。

站在登天楼前,观主伸手,有一条五彩长河自然而然的在他身侧生出,片刻之后,便远游而去,在整个沉斜山的天际穿梭。

观主看着天上的五彩长河,整个人的气息都十分玄妙。

登天楼这样的地方,除去他之外,也就只有圣人能够在里面想待到什么时候便待到什么时候,观主在之前叶圣降临沉斜山的时候,境界便已经很高,这些日子过去之后,观主既然被说成天才,境界自然又有提升,现如今他是真正走到了最后一步了,一身气息无比玄妙,似乎在刹那之间,他便能走进沧海。

如果说之前观主是人间第一人,只是战力无人能抗的话,此时之后的观主,却是连境界都到了极点,往前那么移动分毫,都会脱离登楼修士的范畴。

在风里走出登天楼,观主站在云海前的崖边,等着那阵风吹得他的长发动了片刻之后,观主便去了那条小溪旁的竹楼前。

站在石上,观主一身青色道袍迎风而动,若是让山下的世俗百姓见了,只怕是又要称颂一番。

经历过之前那件大事的沉斜山,山上其实有许多弟子对于他的态度已经有了些变化,许多弟子仍旧接受不了他们敬爱的观主竟然曾经和妖物有染,虽然这山规当中并无明确规定,甚至于就连叶圣都曾表示这不是大事,但不管怎么看,有些人就是无法理解,既然无法理解,自然也是无法原谅。

不管观主依然是观主,不管山上这些人怎么想,这些人怎么看,观主依然在山上,说一不二。

但叶笙歌不一样。

叶笙歌的身份比观主来的更为特殊,所以在往日的那些年里,观主不曾告诉任何人叶笙歌的身份,便是因为这个身份实在是棘手,可到了前些日子,叶笙歌的身份公之于众之后,事情还是一样棘手。

叶圣是道门教主,是最为崇高的圣人,他即便是和那什么妖族大妖有过一段荒唐往事,也只会被人说成美谈,诸如什么妖族无人,只有人族圣人,尤其是我道门圣人才能让那位圣人倾心的言语肯定已经流传了出去,叶圣肯定不会在意这件事,叶圣不在意,他似乎只会在叶笙歌身上动念片刻。

至于道种叶笙歌,对她的态度,似乎便要微妙很多。

这一点观主无法更改,就连叶圣都没有办法。

因为人心这两个字,才是这世间最难猜的东西。

自然也最难管。

观主站在那竹楼前,不曾见到里面光景,但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早日的那阵风,让他闻到了些东西。

那是独属于妖族的气息。

在沉斜山不会有任何一个妖族,有的就是那位道种。

观主闻到了妖气,所以才有那么一条五彩长河落到了沉斜山的天际,为得便是遮挡。

不让旁人知晓。

观主看着竹楼,想了想,温声道:“事情有些难办了。”

声音不大,但竹楼里能够听得很清楚。

竹楼里的那个白裙姑娘,身后生着五彩斑斓的尾巴,身后还有一对彩色的翅膀,叶笙歌一向只爱白裙,从未有过别的,现在身后生出了双翼,长出了尾巴,不管是谁看着,想来都会很是惊讶。

这位道种,现在还能算成人族吗?

听着师父的话,叶笙歌看着眼前的白纸,轻声回道:“我不太喜欢这样子。”

观主就站在竹楼外的石上,看着远处,唯独不看竹楼,“生了一对翅膀,以后想着要赶路,便不必浪费气机,师父看过鸾鸟一族的画像,知道那双翼不会难看。”

叶笙歌微微皱眉,然后说道:“我也觉得好看,但不喜欢。”

观主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不喜欢漂亮东西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