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乙骨忧太向来转得很快的脑袋里第一时间跳出的是这个普通到甚至透着些贫乏的疑问。

他的大脑不知道为什么许久没能给自己答案，如同被小鹿御铃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撞得宕机，破开了一条裂缝，被她的话一点点塞得满满当当，甚至带来了一丝错觉的头晕目眩。

他像是听不懂小鹿御铃子的话，不能理解她的意思，原本严肃冷锐的目光在这句话出来后有一刹那的怔然。

小鹿御铃子的言语如同在他和真实的世界中间存了一层隔阂，让他的思考都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偏移。

比起对某个成年老鬼的毫不留情，夏油杰对未成年的孩子倒是温和了许多。

当少女脚步轻盈，带着笑容走到他面前……他溃不成军。

夏油杰也想到了这一茬，他顿了顿。

万世极乐教教祖的实力，可窥冰山一角，失去阳光的致命威胁后，哪怕是随意应对那个“冒牌货”，也不落下乘，还隐隐占了上风，让对方打得束手束脚，被迫逃走。

哎呀，这一副生怕被他欺负了的样子……被当作外人了呢。

“嗯？你在叫我的名字，听到了哦。”少女弯着眼睛，“你是这个世界的忧太吗？是咒术师？好像很强的样子。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忧太都可以做得这么好呢。”

“我不在乎。”

她来了——结合小鹿御铃子前文的意思，这里面的“她”是谁显而易见。

童磨吃惊：“嗯嗯嗯？夏油君的意思是你不背锅，全给我背吗？”

“啊，是五条老师还有……忧太。”

皮肤惨白，身形高而孤瘦的人形怪物在祈本里香的身后，像一座高大的石膏像，看不清他的面目，手掌宽大指甲尖锐，冷冰冰地搭在黑色长发少女的肩膀上，比起这个动作的轻柔和小心翼翼，所有尖锐的杀气与恶意如同飓风，对准乙骨忧太。

万世极乐教教祖是懂锐评的。

她默默地观察着祈本里香。

小鹿御铃子眯了眯眼，语气无害得如同柔软的果冻：“乙骨君，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把里香留在这里吗？”

这是特级咒术师的承诺，也代表了乙骨忧太主动站在她的阵营里，在五条悟的默许下。

但那副眼神里藏着的是想要把祈本里香生生吞进肚子里藏起来，最好融为一体的爱意，比黑发少女身后的特级咒灵有增不减。

祈本里香被熟悉的声音拉走了眼神，一边亲密地伸出手绕住小鹿御铃子的胳膊，一边动作俏皮地探头看向她身后的乙骨忧太和五条悟。

小鹿御铃子联想到祈本里香那个世界的剧情……

他试图用不间断的工作塞满自己的时间，让自己挤不出闲暇去想她，用这样的方式自欺欺人。

她在被奈亚拉托提普注视，这是不能被普通人知道的隐秘。

话中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她穿着咒术高专的校服，白色的，显得她的体态愈发美好，左手的婚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背着手，轻轻踮起脚，还有些气喘，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定在了小鹿御铃子的身上。

等等，这个问号该不会是？

“为什么不理我，铃子？”

“总而言之，做好向首领请罪的准备就够了，童磨。”

不出意外，对方的好感度固定在了100上面，如同先前每一个降临在此世的眷属一样。系统确实进行了一些更新，比如把目前的情况导入降临此世的眷属脑子里确保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忧太也很想你哦，他现在有点躁动……需要我现在把他放出来吗？首领大人。”

她不懂。她也未曾有过。

小鹿御铃子想。

他低下`身道，“如果你们在这里留有什么珍贵的回忆不小心被我毁掉的话，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年轻的特级咒术师不在乎自己的老师在围观，也不在乎陌生的少女首领饶有兴致的目光，更没有去考虑现在的情况是否合理。

五条悟锲而不舍：“真的不要嘛？我很强的哦？铃子可以再考虑考虑哦？”摆明了是要缠着她直到同意为止，相当自我的性格再度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鹿御铃子奇怪地看着他：“想要你还能给我不成？”

小鹿御铃子懒得再给眼神，也不欲去琢磨五条悟在想什么，伸手默默推开这个不靠谱的人民教师，看向乙骨忧太——

她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很有趣，翘起嘴角，拖长声音地叫她。

小鹿御铃子打断了他的问题：“悟，别试探他们。我觉得比起感叹爱是最扭曲的诅咒，你现在更需要警惕一下我会不会借助我的眷属把你的得意门生拐进暗组织才是吧？”

乙骨忧太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发声源——

小鹿御铃子注视着乙骨忧太和祈本里香，没有否认自己把这步眷属当作稳定局面的棋子——这是两方都心知肚明的东西。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非常顺利地带着暗组织基层成员进入盘星教总部，完全是有赖于普通教徒主动反水，果断带路的结果。

双胞胎姐妹的神色难得一片沉重，像是直觉危险的未知事物即将到来，而自己无力抵抗的小动物。

黑发少女唇齿间的名字，格外缠绵。

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但漫长的离别，带来的不是遗忘，而是愈来愈浓的思念和悲伤。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特级过怨咒灵——「乙骨忧太」。

可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像是有一条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的心脏，每一下鼓动都带来鲜亮的疼痛，促使其加速跳动，宛如短短几秒间承受了几倍的重压。

祈本里香，是乙骨唯一的执念。

面对早已解咒，现在却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的恋人，总不可能什么反应都没有吧？

“……里香。”

带着年代感的建筑在坍塌，弯曲的长廊烧得漆黑，露出掉漆的内在，香烛台倒翻在地上，蒲团乱糟糟地掉在各个角落，盘星教总部被摧毁，教徒和高层如同失去巢穴的飞鸟般四散奔逃。

她像是不带一丝偏心，嘴角的小痣愈发显出蛊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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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本里香抚摸着那枚戒指，歪着头对她微笑，眼里似乎只有她。

哪怕做完这一系列心狠手辣的事情，穿着暗组织制服的黑发丸子头青年嘴角还挂着亲和的笑容，令人心头升起一阵阵胆寒。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背着手溜达到了他们身旁，“爱是最扭曲的诅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