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8

近几年常有学生跳楼事件发生,有的是因为学习压力大,有的是因为被父母或老师批评。陆知乔看这类新闻总是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也会成为当中一员,故而她平常不敢给孩子太大压力,无非是在意数学成绩。

现在有学生出事,很难不往老师身上想。

结合跳楼和被警|察带走,陆知乔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祁言可能批评了学生,而孩子一时想不开,就跳了。

所谓批评,是没有尺度和界限的,究竟轻了,或是重了,都不好拿捏。她相信祁言不可能打骂孩子,也许只是随口教育了一两句,也许只是让叫家长,也许……

陆知乔脑子里嗡嗡作响,胡乱猜测着,指尖一阵阵发麻,她低头问女儿:“妞崽,你知道同学跳楼的原因吗?”

“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不是我们班的。”

嗯?

陆知乔愣住,思绪彻底乱了。

她松开女儿,转身去拿手机,直接点进通讯录给祁言打电话。响了很久,那边都没接,只听到系统提示音,可能正忙。

陆知乔深吸一口气,拧起眉,握着手机的指尖像被无数根针刺着,麻得没了知觉。

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心就好像被放在油锅上煎,滋滋冒着白烟,烫掉了皮肉,留下一片焦黑。而后,无力感涌上来,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只能干着急。

……

吃过晚饭,女儿回房间写作业,陆知乔守着礼物盒坐在沙发上,紧紧捏着手机,竖起耳朵听外面楼道的动静。

她发微信,祁言没回,她打电话,祁言也没接,平日总在眼前晃的人一下子失踪了,她心里有股难言的失落,再加上得知了不好的消息,瞎猜乱想,更是焦灼。

窗外夜色浓寂,万家灯火,小区里一片静谧,静得人耳朵疼,也让人没来由地心慌。越是寂静,背后越暗藏汹涌。

喉咙火烤般泛干,陆知乔起身去倒水,双腿往餐桌边走,眼睛却仍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生怕下一秒它就会亮起来,接到祁言的电话。

但是没有。

一切依然那么平静。

陆知乔捧着水杯回到沙发坐下,想等凉一凉再喝,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胳膊一抖,没拿稳杯子,滚烫的开水霎时洒了她一裤子,钻心地疼。

她拧着眉“嘶”了声,顾不上疼,拿起手机一看,是10086……

希望扑空,陆知乔满腔欣喜被浇了个透,恼怒地按了拒接,手机丢一边,回房间换裤子。

长裤很薄,开水烫红了大片皮肤,碰一碰针刺般痛,她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支烫伤膏,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抹。冷不丁想起那天舒敏希给沙纪抹药,继而脑海闪过雨林里那一幕幕,像烧红的烙铁,紧密地烙在她心上。

她现在,终于能理解祁言当时的感受。

因为是在意的人,才会紧张,焦虑,忐忑不安,因为彼此都不知不觉将对方埋进了心底,才会互相牵动着两个人的情绪。此时此刻,她就像那天雨林里的祁言,明明害怕,却故作平静地等待,祁言至少为她做了些事,但她这会儿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们实在太不一样了。

祁言不会如她这般纠结,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玩的去玩,想吃的去吃,想追求的人去追,毫不掩饰喜欢。

而她,只敢藏在阴暗的角落里,反反复复。

抹完药,等差不多干了,陆知乔换了条长裤出来,把湿掉的那条丢进衣篓里。按说是随手搓一搓晾起来就好,可她没有心思,怕错过祁言回来的动静,连抹药都觉得是耽误时间。

她回到沙发坐下,捧着手机,守着茶几上包装精美的礼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大约八点,楼道里传来细微的动静,房门隔音效果不错,只隐隐约约听见些声响,而后,对面传来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陆知乔蹭地站起来,一把抓过钥匙,冲出门。

楼道里亮着感应灯,她迎着凉飕飕的穿堂风来到902门前,扬起巴掌用力地拍了两下,手心有点麻,正要喊,门就开了,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祁言……”

陆知乔一怔,喃喃喊了声。

祁言脸色微白,神情很是憔悴,眼皮半耷拉着,披散着的柔长乌发亦有些凌乱,她双目呆滞空洞,却在看到陆知乔这一刻忽然有了点神采,渐渐燃起光亮。

她猛扑过来抱住陆知乔,力道之大。

陆知乔只觉自己被钢筋铁索勒住,紧得一点也不能动弹,喉咙里闷哼了声,没说话,也没推开,抬手抱住祁言的腰,用耳朵贴着她的脸。

“乔……”

声音略沙哑,很低。

陆知乔轻声应:“嗯,我在。”

她也会这么说了,学着祁言曾经对自己说的样子。因为这简简单单三个字的回应,足以令人安心。

“乔乔——”

“在呢。”

祁言没再说话。

长久的沉默,时间仿若凝固,彼此相依偎的温度清晰而真实。抱了一会儿,陆知乔轻拍了拍她的背:“进去吧。”

短暂地松开,两人互相抓着胳膊进屋,陆知乔换了鞋,牵着祁言坐到沙发上,又起身去倒了杯水,轻车熟路得像是在自己家。

坐下来,她主动握住祁言的手,竟是冰凉的,忙两手包住替她暖一暖。

祁言没喝水,挣脱了手,吸铁石般黏过来,闷闷道:“别动,让我抱着你。”

陆知乔立刻不动了。

这回祁言没抱得太紧,身子仿若无骨,软软地耷在陆知乔怀里,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