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慎之再一次变成了旁人。

不过他并未有慌张，毕竟这种事儿已经发生过一次，对于陈慎之来说，没甚么好慌张的。

陈慎之挑了挑眉，相对于自己的镇定，这个唤作阿正的寺人，也太过平静了一些。

阿正此时此刻顶着自己的容貌，微微蹙眉，眯着眼目，羸弱的篝火映照着他明亮的眸子，倒映着里面的思绪，似乎在冥想甚么。

一个小太监，这么镇定？

陈慎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应该说，是本属于阿正的手掌，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中指的每一个指节，浅笑一声，抬起头来，没头没尾的道：“你……不是寺人罢。”

“陈、陈高士……”嬴政心头一跳，当即露出一脸慌张失措的模样，磕磕巴巴的道：“陈高士，您在说甚么啊！这……现在是怎么回事？”

陈慎之不理会嬴政的装傻充愣，继续道：“这么一双好手，生得真好看。”

陈慎之突然夸赞起对方的双手，嬴政的脸色慢慢沉下来，似乎听懂了他的深意。

陈慎之举着手反复观看，笑着道：“这手保养的细皮嫩肉，没有一丁点儿做粗活的模样儿，掌心和指节上有老茧，但并非是奴役所致，反而更像是……常年习武所致。”

说罢，笑容温和的看向嬴政：“你们做寺人的，也要鉴天习武么？”

嬴政没说话，他并不想承认。分明顶着陈慎之一双温柔湫水般的眸子，却露出一股森然与阴霾。

陈慎之不给他搪塞自己的时间：“你不是寺人罢？需要我验名正身么？”

嬴政狐疑的看着陈慎之，似乎不知他要如何验名正身。

陈慎之抬起修长有力，布满薄茧的手掌，晃了晃。嬴政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戒备的道：“你做甚么？”

“做甚么？”陈慎之耸了耸肩膀，很是无所谓的道：“验名正身，肉长在我身上，左右不过二两肉，我亲手摸摸看便知道了。”

啪！

嬴政反应迅捷，一把抓住陈慎之的手掌，不过在他眼中，是抓住了自己身体的手掌，多少有些古怪别扭，低喝道：“放肆。”

陈慎之一笑，嬴政这模样，不打自招了，他其实也没有想真的“自摸”。

陈慎之道：“你不是寺人，所以你到底是何人？”

嬴政没有松开陈慎之的手，似乎是怕他“偷袭”，因着被陈慎之看穿，也不必伪装了，慢慢卸去脸上“惊慌失措”“无能无助”的表情，虚假的伪装龟裂之下，终于露出嬴政原本冷漠而阴鸷的真实。

嬴政收拢了笑意，不答反诘：“你又是何人？你我都未说实话，又何必强求呢？”

陈慎之点点头，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也是，我本不是多管闲事儿之人。”

随即晃了晃还被嬴政紧握的手腕，示意嬴政松手。

嬴政试探的将手掌松开，陈慎之和方才一般，态度平静，仿佛并未发生甚么离奇之事，因着陈慎之变成了“阿正”，身上的感知回笼，这冰天雪地的野地十足寒冷，陈慎之立刻往篝火边靠了靠，然后开始翻找行囊。

嬴政戒备的盯着陈慎之，常年的疑心，让他不肯放松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