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我看出来了。” 赵仲针笑了笑,拨转马头,与囚车并行,“大人对朝堂上的权术争斗,向来不上心。上次在临安府议事,提到军机处的官员调动,您连张尧佐和富郑公的派系都分不太清,倒对流民安置的粮种数量记得分毫不差。”
李星群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嘴角:“粮食关乎百姓活命,官员派系争斗关我什么事?可现在倒好,我不想掺和,却偏偏被卷了进来。世子,你说这到底是为了哪般?”
赵仲针的笑容淡了些,眼神却沉了下来,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无论什么年代,对付有本事的人,无非就是‘胡萝卜加大棒’。皇祖父忌惮您手里的兵权,更忌惮太原那些能造‘蒸汽器械’和‘火器’的工厂,所以先拿‘纵兵抢掠’的由头打压您,让您受点苦头,磨磨锐气 —— 这是‘棒’。等您到了京城,没了兵权威胁,他自然会给些甜头,或是升个闲职,或是赏些田宅,把您留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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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话锋微转:“不过您放心,真到了那一步,父王自然会出手。您是他……”
“世子!” 李星群突然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随即又压低,眼神却瞟向了前方杨延昭的方向。他心里清楚,杨延昭已是绝顶境界的修为,耳力远超常人,方才赵仲针的话若再往下说,提到 “懿王派系” 或是更敏感的话题,必然会被对方听见。他虽信得过杨延昭的为人,却不敢赌对方会不会将这些话传回朝廷 —— 更何况,他自己听到赵仲针提及 “父王出手” 时,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波澜,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或许,依附懿王派系,未必不是自保的办法。
赵仲针愣了一下,随即顺着李星群的目光看向杨延昭的背影,瞬间明白了过来。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笑道:“是我失言了。这些话,确实不该在此时此地说。” 他勒转马头,与囚车拉开些许距离,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不过李大人放心,只要您在京城安安分分的,不出半月,必有转机。等您从大牢里出来那天,孤亲自去接您,到父王府里备上好酒,咱们好好聊聊临安重建的事。”
李星群看着赵仲针沉稳的侧脸,心里忽然安定了些。他知道,赵仲针这话里的 “转机”,指的就是懿王会出手斡旋;而 “父王府饮酒”,则是要进一步明确他与懿王派系的关联 —— 这既是庇护,也是一种隐性的 “绑定”。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却释然的笑:“若真有世子说的那天,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到时候,可得请世子尝尝江南的碧螺春,配着太原的酱肉,滋味倒是不错。”
“好说。” 赵仲针笑了起来,目光重新落向前方的路,“前面就到驿站了,咱们歇口气再走。杨老将军已让人去准备凉茶,正好解解暑气。”
囚车继续在官道上行驶,木轮碾过碎石的 “吱呀” 声又响了起来。李星群靠在车壁上,望着赵仲针的背影,心里却翻涌不停。他原本只想做个 “安稳官”,靠着自己的知识护着百姓,可现在看来,在这皇权交错的大启,想要独善其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懿王派系的庇护,既是保护伞,也是一张网 —— 他一旦踏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前方的杨延昭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过头,目光在赵仲针和囚车之间扫过,随即又转了回去,只是握着马鞭的手,悄悄紧了紧。他自然听到了两人方才的对话,也明白了赵仲针的用意,却只是不动声色 —— 皇室的权斗,他向来不愿掺和,只要能护住李星群的性命,让他不至于落个 “谋逆” 的罪名,便已足够。
驿站的影子渐渐出现在前方的官道旁,杨延昭勒住马缰,高声道:“前面歇脚!给李大人备些凉茶和吃食,动作快些!”
亲卫们齐声应和,纷纷下马牵住缰绳。赵仲针翻身下马,走到囚车旁,对看守的亲卫道:“打开囚车门,让李大人出来透透气 —— 总闷在里面,中暑了反倒麻烦。”
亲卫犹豫了一下,看向杨延昭的方向,见对方微微点头,才上前解开囚车的锁扣。李星群扶着车门慢慢走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望着驿站方向飘来的炊烟,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这次进京,未必全是坏事 —— 至少,他看清了这大启朝堂的真面目,也找到了一条能护住自己、护住柳珏和孩子们的路。
赵仲针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壶凉茶,声音里带着几分隐晦的提醒:“李大人,歇会儿就好,别耽搁太久。京城的路还长,咱们得早点到,才能早点了却这些麻烦。”
李星群接过凉茶,仰头喝了一口,清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些许燥热。他看向赵仲针,轻轻点头:“世子说得是,早点到,早点了结。”
阳光依旧毒辣,官道旁的树叶被晒得蔫蔫的,可李星群的心里,却渐渐有了一丝清晰的方向 —— 哪怕这条路要掺和进皇权争斗,哪怕要学会那些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