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折她 缠枝葡萄 3257 字 2022-10-06

宁缀玉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一看就知晓这是个价值不菲的东西。

她连忙要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实在是受不起……”

茶花却按住她的手道:“夫人何必与我见外,更何况这也是为了孩子。”

“你我本就不是外人,焉能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存着客气?”

茶花看了一眼比以往都要沉默怯怕的小囡囡,低声道:“想来夫人也不希望囡囡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印记,长大以后受到旁人的闲话?”

说闲话都是轻的。

那疤痕现在看着是小,可随着囡囡长大,也只会跟着长大,横亘着半个额头一直到眼角的位置,必然是会使得容貌受损。

话说到了这处,宁缀玉心口自是抽疼,只得将药膏收下,只是心里对茶花的感谢更甚。

她请茶花留在这里用了一顿午膳,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后,茶花才轻声道:“说起来,我哥哥对这件事情也始终都有些过意不去。”

宁缀玉却神色如常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可我哥哥并没有……”

“茶花……”

宁缀玉叹息道:“你哥哥一把岁数也该娶亲了,别总提那些旧事,传出去,只怕也不利他寻亲。”

她面上显然是毫无他想的模样。

而茶花在这时多少也显得有些笨嘴拙舌。

果然,感情上的事情,她自己都还稀里糊涂,又要如何插手旁人的感情之事?

临走时,茶花想要抱一抱囡囡时,可小女孩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后缩。

属于孩子时期的活泼可人在她身上是一点都找不回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怕、不安与些难以言喻的恐惧。

宁缀玉叹息道:“囡囡从前摔个跟头都会哭半天,要旁人哄她的……”

因为那时候,她摔倒了都会立马有一大堆人上来哄着、抱着,有一群人都爱她。

但后来那些人骤然转换的嘴脸,哪里又是一个几岁的小女孩能理解得了的。

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能,让囡囡亲眼目睹了她挨打的惨状,也许早已经在孩子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从前如何后悔都已成定局,但往后她自会好好疼爱自己的孩子,再不叫对方遭受半点伤害。

茶花从宁缀玉这里回去,坐在马车上时满脑子都是宁缀玉最后那些话。

她不由从囡囡身上联想到了自身。

许是意识深处隐约察觉出了自己的变化,让茶花为了这种莫名变化感到不安,所以才想提出要出宫回宣宁侯府一趟的要求。

不为旁的,就是为了住回从前的芙阁去,看看她自己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可方才听到宁缀玉说起女儿的事情时,茶花就好似有些明白过来,明白自己为什么从前一个人住在芙阁的时候都不会怕,不会觉得孤寂,可这次回来却莫名的不一样了。

因为从前那时候没有人爱茶花,哪怕是哥哥也很远很远,她都是习惯了的。

而现在却不同了……

就好比一个孩子摔倒后原本未必会哭,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却总是会有人第一时间过来抱着她、哄着她。

次数多了,这让她下次摔倒的时候,反倒会怪那人怎还没来。

茶花对于这样的情绪转换感到很是怪异。

明明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事情,却偏偏有了不同的滋味。

打宁缀玉这里回去之后,茶花便又在宣宁侯府里休息了几日。

期间赵时隽倒再没做出先前那般让人惊骇的事情。

毕竟他自己也不傻,这样的事情多来几次,恐怕那妖精转世的祸水名声扣在她头上就真摘不掉了。

待天黑后,一辆乌黑素朴体格庞大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宣宁侯府角门。

茶花在府里寻了套姑娘时穿的旧衣裙,将她那副妩丽动人的面相都衬得素淡几分,清瘦的腰肢不盈一握,落在旁人眼中也只当是谁家未出阁的纯情少女,看着便像是朵很好骗的小白花。

而她从前也的确如此。

赵时隽瞥了她一眼,难免也想到初遇她时,撞击他心尖那瞬间埋下了魔怔的滋味。

他今日出来亦是穿着常服,并不打算暴露自己天子身份。

二人到那灯市之中,茶花将提早准备好的两只河灯拿上,低声同他说道:“陛下,我想放河灯。”

她心里对鬼神有着敬畏,每年到了这时,也很执着于这些事情。

赵时隽瞥了一眼她怀里的河灯,想到她也与旁人放过河灯的光景。

“你放就是。”

茶花却柔声道:“您也一起。”

赵时隽怔了瞬,便见她将另一只河灯递到他手里来。

“陛下若有什么愿望,可以试试。”

她将他带到河畔,发觉河畔人一如既往得多。

两人点燃了河灯之后,又推入水中。

看着附上心愿的河灯随波逐流远去的瞬间,好似真能叫人心头不经意间生出一抹美好憧憬。

那种满怀希望的感觉,却能将阴霾一点一点扫去。

“怪不得你喜欢……”

茶花望着那些如星河般的灯影,心间正是祥和,可下一瞬,却被他握起手来在腕上套上了一个镯子。

那镯子有一道卡扣,在“磕哒”一声之后,便将那缺口处严丝合缝地拢起,只留下一个小孔。

茶花细看一眼,那分明是……锁孔。

“这镯子只要随身携带着,倘若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我也会立刻知道……”

至于如何借助镯子找到她,里头自然是有玄机。

只是他话音落下,就瞧见她瞬间僵住的神情。

他低沉着嗓音道:“怎么?”

“觉得我是想禁锢你,将你锁起来吗?”

茶花眼睫忽地一颤,“不是……”

赵时隽却缓缓道:“我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可是茶花,我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的手脚都受到束缚,舍不得看她瑟瑟发抖。

他的欲望是一把双面刃,爱她的同时,也恨不得将她揣在身上,攥在掌心,亦或是含在嘴里,叫她再离不开自己。

有时喜欢到恨不得将她吞吃了的地步,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正常人应有的感情。

他说罢便垂眸打量着她面上的神情。

这一刻,嫌弃也好,厌恶也罢。

那瞬间一闪而过的情绪也许都会令他心尖覆上冰冷,但他显然从没有过要收手的念头。

但她怔怔地打量着那花纹精美的镯子后,随即却低声道:“但陛下可以把钥匙给我……”

她的话让身侧的男人顿时愣住。

“你不生气?”

“您会伤害我吗?”

赵时隽没有答她。

喜欢到极致时,本就是一种伤害。

但身侧的小姑娘却又继续道:“我不会偷偷摘下这镯子的。”

她这句话就好似在告诉他,她也是可以心甘情愿地被他桎梏。

他的呼吸微微窒住,眸光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她,企图从她面上找出谎话的痕迹。

茶花没再说话,只是被他盯得久了,她难免也感到几分羞涩,别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