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妙云好看的秀眉挑了一下,乍然想起来,横三竖五那里的一味药,就是柴胡!储归煜怎么知道!

她连忙蹙眉行了礼,道别,上车。

尤贞儿从马车里探身出去,笑着同储归煜道:“从药铺里出来,难免沾了些药味儿。二位表哥,我们回去了。”她笑容柔婉,又冲黄敬言温柔地说:“言哥儿,我们回家了,今儿天色还早,我还有时间做糕点,你下午要是回得早,到我那儿去吃些红豆糕。”

黄敬言最喜欢吃尤贞儿做的糕点,这会儿他心里却惦记着黄妙云说的话,胡乱地点了几下头,和尤贞儿道别,目送黄家的马车离开。

黄妙云在车上悄悄嗅了嗅自己身上,她身上没有柴胡味儿,胡妈妈身上也没有,储归煜为什么会提醒她是柴胡?

马车在街道行驶,黄妙云还是“晕车”,她依偎在胡妈妈怀里,闭上了眼,睫毛轻颤着,不禁暗暗问自己:她身上有柴胡味儿吗?

尤贞儿也闭上了眼睛休息,她的眼珠子微微转动几下……今日她都没能跟储归煜提一句玉兰花的事。

书斋里,储归煜他们几个买书去了,加上族学其他的学生一起,书斋里很热闹,偶有人谈笑,黄敬言年岁小,但不是完全不懂事,被黄妙云那么一问,倒记挂上了姜心慈的病,有些魂不守舍的。

黄敬买好了书,出书斋的时候,问黄敬言:“言哥儿,你怎么了?”

黄敬言心不在焉地抱着书,仰头看着黄敬,悄声问他:“哥,你知道母亲得的什么病吗?”

黄敬不解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敬言说:“姐姐刚才问我,我不知道,所以问你。”

黄敬哂笑道:“到底还是贞儿贴心,也只有她会替咱们关心母亲的身体,像妙云就只知道胭脂水粉,从不问这些。”

黄敬言合上书,郑重地解释道:“哥,就是妙云姐姐问我。不是贞儿表姐。”

黄敬目露错愕,惊讶地问道:“妙云?不是贞儿?”

黄敬言点了点头,重复道:“就是妙云姐姐,贞儿表姐从未问过母亲得的什么病。”

黄敬脸上有一丝尴尬。

黄敬言又问:“对了,大哥,你比我年长许多,应该知道母亲得的什么病吧?”

黄敬脸颊烫红,姜心慈病得太久,起初他知道一些母亲的病症是肝火郁积所致,拖到如今,他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母亲具体得了什么病。

储归煜也出了书斋,他并没听到黄敬言的话,只是想着姜心慈若是去世了,黄妙云怕是要守孝三年,还会伤心欲绝,便趁着黄敬身边没有什么人,才跟过来问:“敬,你母亲病了许久,倒一直没听说得的什么病,怎么治了许多年都不见好?”

黄敬脸上立刻又挨了一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

储归煜瞧出黄敬似乎不便回答,就没再问了,只道:“咱们先回族学里吧。”

黄敬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黄敬言迈着小短腿跟上。

族学里的学生都买完了书从书斋里出去,穿绛红色衣裳的储崇煜这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进了书斋,他却没进去多久,便空手出来了。

储崇煜的背后,书斋店小二骂骂咧咧——十分不欢迎长期只看不买的顾客!凭借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储崇煜也不知是听到还是没听到,自顾拖着脚步回去了。

黄家的马车到了黄府。

黄妙云没能把姜心慈吃的药记下来,她有些懊丧。

胡妈妈早看出黄妙云的心思,她与尤贞儿和周妈妈分别后,在夹道上劝解黄妙云,道:“姑娘,夫人这病只需吃药养着,也不危及性命,你倒也不用过分忧心。”

黄妙云脸颊鼓着,眼睫低垂,牵着胡妈妈的手没有说话……她比谁都清楚,这病会要了她母亲的命,但胡妈妈有意瞒她,她再问肯定也还是问不出结果。

胡妈妈送了黄妙云回团月居,便带着药,回了箬兰院。

姜心慈正在梢间里喝山岩翠绿,绿茶的汤色黄绿明亮,叶底肥嫩成朵堆在杯底,像攒成团的绿绣球,此茶据说还能提神清心,消闷除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