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司的晨露总带着经纬藤的清苦,李阳蹲在“同路人”石碑旁,看着新出土的世界树幼苗——叶片上的银纹比老树枝更亮,根须在泥土里织出细密的网,每根须尖都顶着颗小米粒大的脉晶,像撒在土里的星星。
“李哥,魏博士的信!”林小满抱着脉晶传讯板跑过来,辫子上的世界树花瓣还在滴水,“东欧的经纬藤爬到黑海海底了,根须缠住了艘沉船上的蚀骨堂旧设备,正在自动分解上面的虚空金属!”
传讯板上的全息投影里,墨绿色的藤蔓在海水中舒展,根须上的银纹亮起,将沉船残骸上的黑色锈迹一点点剥离,露出里面银白色的地脉钢。魏博士的声音带着海浪的嗡鸣:“这些藤蔓能识别虚空污染,分解效率是人工的十倍。我打算让它们顺着黑海的地脉往多瑙河蔓延,那里的河床下藏着不少深矿计划的废料。”
赵山河扛着台改装过的探测器从实验室钻出来,机身上缠着圈经纬藤,叶片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周野把共生钢的感应模块装好了,”他拍了拍探测器的显示屏,“这玩意儿现在能顺着藤蔓的银纹找地脉断层,比之前的老款灵敏百倍。刚才试了下,在训练场东边的空地底下扫到个能量异常点,说不定是未发现的节点。”
阿刺抱着个竹编的蜂箱跟在后面,里面的脉蜂发出细微的振翅声。“玄空子前辈说脉蜂能给经纬藤授粉,”她把蜂箱放在幼苗旁,脉蜂立刻顺着藤蔓往上爬,“授过粉的藤蔓会长出带刺的果实,能困住虚空虫。马里亚纳海沟的监测站已经预定了第一批果实,说要在泉眼周围种一圈。”
四人跟着探测器往训练场东边走,经纬藤的根须在地面画出淡绿色的轨迹,指引着能量异常点的方向。走到片开满黄色小花的草地时,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显示屏上的能量曲线像条被拉直的橡皮筋,笔直地指向地下。
“就在这儿了。”赵山河放下探测器,从背包里摸出把共生钢铲,刚要往下挖,就被李阳拦住。
“等等,”李阳指着草地边缘的石头,石缝里钻出的经纬藤银纹突然变粗,“这下面的能量波动很柔和,不像是断层,倒像是……”他突然想起陈默日记里的插图,“像是天然的地脉泉眼,被土壤盖住了。”
阿刺把信号麦的须子插进土里,须尖立刻亮起金光:“麦子说下面有活水!能量里混着海草的气息,说不定和黑海的地脉是通的。”
赵山河改用工兵铲小心地挖开土壤,挖到半米深时,突然涌出股清澈的泉水,水里漂着几缕墨绿色的海草——果然是与黑海相连的地下暗河。更奇的是,泉水接触到空气后,竟在地面凝成层薄薄的水晶,水晶里嵌着的经纬藤种子立刻发芽,顺着泉眼往外爬。
“是‘共生泉’!”周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背景里有敲击试管的脆响,“我刚分析了泉水的样本,里面含有地脉原种的基因碎片,能加速经纬藤生长。把这泉眼和黑海的地脉连起来,就能形成条天然的净化通道,让藤蔓顺着暗河往多瑙河蔓延,省得人工移栽了。”
玄空子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跟过来,看到泉眼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深矿计划时期,这里确实有个暗河入口,”他蹲在泉边,拐杖轻轻点了点水面,水晶层上立刻浮现出淡蓝色的符文,“当年凯恩想用水晶把泉眼封死,怕暗河的海水污染地脉,没想到反而让泉水里的原种基因保存了下来。”
林小满突然指着泉水里的海草,草叶上粘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片,上面刻着蚀骨堂的徽章。“这是……深矿计划的设备碎片?”她用镊子夹起金属片,碎片接触到经纬藤的根须后,锈迹立刻被银纹分解,露出里面完好的地脉钢,“藤蔓能净化这玩意儿!”
接下来的半个月,通玄司的人都在忙着连通共生泉与黑海的地脉。赵山河的探测器沿着暗河绘制出详细的路线图,阿刺的脉蜂给沿途的经纬藤授粉,林小满带着新人清理泉眼周围的废料,玄空子则用改良过的蛊术,让暗河的水流带着藤蔓种子往多瑙河漂。
李阳把陈默的日记摊在泉边的石头上,阳光透过水晶层照在纸上,让泛黄的字迹泛起微光。日记里夹着张老照片,年轻的陈默和凯恩站在共生泉的旧址前,两人手里都捧着株刚发芽的经纬藤——原来这藤蔓不是新品种,是当年深矿计划的初代实验体,被他们偷偷埋在了泉眼周围。
“难怪魏博士说东欧的藤蔓长得特别快,”李阳摸着照片上的藤蔓,“它们本就该在这里生长。”
半个月后,魏博士发来消息,多瑙河的河床下钻出了成片的经纬藤,银纹在河底织成张巨大的网,正慢慢分解深矿计划的废料。黑海的渔民说,最近打上来的鱼比以前多了,海水也变清了,连岸边的沙子都带着股草木香。
通玄司的共生泉边,新长出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同路人”石碑,银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给石碑镀上了层流动的光。赵山河的探测器正沿着藤蔓往更远的地方跑,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平稳得像条直线;阿刺的脉蜂在花丛中飞舞,把花粉带到每个地脉节点;林小满的笔记本上画满了藤蔓的生长记录,页脚还粘着片刚摘的银纹叶。
玄空子坐在泉边的石头上,给新人讲深矿计划的往事。他的拐杖斜靠在石碑旁,杖顶的铁羽鸟雕像反射着阳光,与藤蔓的银纹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金属,哪是植物。
李阳走到世界树的新苗旁,幼苗已经长到半人高,叶片上的银纹与共生泉的水晶层产生共鸣,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斑。他忽然觉得,所谓的“共生”,从来不是刻意为之的融合,而是像这泉水、这藤蔓、这地脉一样,自然而然地渗透,彼此滋养,最终长成谁也离不开谁的模样。
夕阳落在共生泉的水面上,把泉水染成了金红色。赵山河的大嗓门从训练场传来,大概又在跟新人抢地脉糖浆;阿刺的笑声混着脉蜂的振翅声,像首没谱的歌;周野的实验室还亮着灯,玻璃罐里的藤蔓标本在暮色中轻轻晃动。
李阳合上陈默的日记,封面上的字迹在余晖里泛着暖光。他知道,地脉的故事还会有新的章节——或许在亚马逊的雨林深处,或许在撒哈拉的沙丘之下,或许在某个尚未被发现的地脉节点。但只要这共生泉还在流淌,只要经纬藤还在蔓延,只要身边的人还在笑着往前走,就永远有新的希望,在泥土里,在星光下,在每个守护的瞬间,悄悄生长。
铁羽鸟群突然从世界树的树冠上飞起,翅膀上的光与夕阳融在一起,在天空画出道金色的弧。李阳望着鸟群消失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共生刃,刃身的银纹与藤蔓的光流同步跳动,像在说:“路还长,我们继续走。”
通玄司的晨雾还没散尽,李阳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抓过搭在床头的外套,刚拉开门,林小满就抱着脉晶传讯板撞了进来,辫子上的露水溅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
“李哥!北欧的极光不对劲!”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传讯板上的全息投影里,绿色的极光正像被揉皱的绸布般扭曲,边缘泛着诡异的紫黑色,“监测站说极光里裹着虚空能量,落在雪地上能烧出洞来,驯鹿都不敢靠近!”
赵山河叼着半块地脉能量棒从隔壁房间晃出来,军靴底蹭着地板发出刺啦声:“多大点事?不就是极光变色了?当年在冰岛,老子见过比这吓人十倍的能量风暴……”话没说完,传讯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极光扭曲的中心爆出团黑雾,像只睁开的眼睛。
阿刺举着信号麦跑下楼,发梢沾着的脉蜂花粉在晨光里闪闪发亮:“麦子说那不是普通的虚空能量!里面混着‘星尘碎片’,是从地脉与星空连接的缝隙里漏下来的,碰着啥就会让啥‘失重’——监测站的帐篷都飘到天上去了!”
周野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传讯板上,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刚从玄空子前辈的笔记里找到线索,星尘碎片是‘天脉’的伴生物。地脉在地下流动,天脉在星际间延伸,两者的交汇点就在北极光带。一旦交汇点失衡,星尘就会往下掉,轻则让物体失重,重则……”他顿了顿,调出组数据,“重则让地脉能量跟着往太空飘,就像水壶底破了个洞。”
赵山河突然把能量棒往桌上一拍,包装纸碎屑溅了林小满一脸:“别卖关子!说重点!怎么堵这破洞?”
“需要‘天脉锚’,”周野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玄空子的笔记里画着图纸,是用陨铁和地脉晶核熔铸的,能钉住交汇点的能量流。但陨铁得去格陵兰岛的冰盖下挖,那里的陨石坑藏着深矿计划时期留下的矿脉,纯度够高。”
阿刺的信号麦须子突然缠上传讯板,须尖喷出金色粉末,在空气中凝成张地图:“麦子标出了陨铁矿的位置!旁边还有个废弃的观测站,里面说不定有能用的设备。对了,星尘碎片怕脉蜂的尾针,我带两箱脉蜂去,能挡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