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从没挂上心上。

这次,却是头一次遭到这般奇怪的质问。

她扬起下颚,眉目间尽是淡然,爽朗笑着,道:“太婆婆,为何这样说?”

陈老太转动佛珠的手停滞,这是小妮子第一次找她讨个说法。

陈老太身旁的陈知如瞬时攥紧手指,搀扶着陈老太的手亦愈发的重。

她满脸担忧地看着陈老太,柔柔道:“太婆婆......可别气坏了身子。”

陈府老太一听,挑着眉,笑出声,微侧头,深深地打量起她的这个小孙女。

脑海中,涌现起一刻钟前的画面——

陈知如含泪地倚在她的身边,道:“太婆婆,囡囡不知一事可说不可说......”

陈老太半眯的眼睛,瞄了一眼身旁乖顺的孙女。

她这孙女,自小便遭全府上下的人拿到心尖尖上宠着,个性也染上了些不好的小缺点罢。

陈老太思及,慢慢悠悠道:“有事便说。”

陈知如踌躇不前,磨蹭半响后,转到陈老太的身前,一双桃花眸里尽是不解、愧疚,“太婆婆,我今儿个,碰见姐姐,在梅公子的马车里,待了一下午......”

她语无伦次,“我也不知,作为待嫁的女孩,此举是不是妥的......”

陈老太加快转动佛珠的速度,抬起右手,按压着太阳穴,不出一语。

陈知如见状,乖巧在陈老太的太阳穴侧边,细按起来。

陈老太半眯着眼睛,眼眸望着瑞金香炉,淡淡道:“那便□□一番罢。”

陈知如眸里闪着喜悦,言语心疼,柔柔出声:“姐姐或许不知不妥呢……”

陈老太沉默不语,布满皱纹的手掌缓缓覆上陈知如似玉琢般的手,沉言道:“囡囡,这有些物件得到了,便会失去些什的。”

记忆戛然而止,陈老太凝着眼前的陈知如,淡淡笑了笑。

她心里像个明镜似的,知晓这小孙女心里想些什。

思索完,她转头看向台阶下的女子,道:“你想要个解释?”

阮软不卑不亢,“自然。”

陈老太沉下面庞,颤着身子,道:“身为女子,待在贵客马车里,可有不妥?!”

阮软的杏仁眼眸睁大,失去之前的恬然与平静。

陈老太微侧转身,睨着阮软,甩下一句:“在佛门前跪一个时辰,让自己干净些再睡吧。”

陈知如紧紧地搀扶着陈老太,侧脸看向楞在原地的阮软,嘴角惬意地勾起。

立在原地的阮软,只觉着心如乱麻,

果真......

偷来的暖意,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环视一圈,探求那抹清冷的眼眸。

有人抱起双手,面容轻蔑;有人面露怜意;还有人全然冷漠。

全是可怜,嘲讽,无所谓,喜色的眼神。

就是没有,那双干净的像是天上瑶池的眸子。

她缓慢地收回视线,没直直跪下,没有一丝犹豫,淡然却掷地有声:“微女领罚。”

寒冷刺骨之感从膝间漫至全身,地面细碎砂砾,持久地摩挲着她的血肉。

阮软并不觉着,这有怎的,只因她的心如刀割。

她弄丢了她唯有的炙热,或许,唯有这刺骨的冷,才能让她丢去那颗奢求炙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