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纸张被他一把撕开,然后他把画板踹了,把颜料踢了。他是那么bào躁,这种bào躁在看到画室里成堆的关于她的画时更加地癫狂,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画?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一贫如洗的弥撒重建到今天的程度,他需要多大的功夫,他每天要开多少个会议,签多少份公文,拟定多少个计划……

他居然可以忙里偷闲画出那么多个她来。到底他是有多爱她,爱着她说“杂种”的唇,爱着她无动于衷的眼,爱着她抵制和拒绝他的一切一切。

他环视一片的画像,悲戚地认识到原来一转眼这场毫无意义的痴恋就持续了那么多年。

从他的脚底升腾起火焰,火焰以着惊人的速度蹿向四周。他转身开了门,任由身后的一切都焚燃,都够了,够了。

他总有一天会拥有整个世界,拥有整个世界的黑骑王什么都不缺,哪里需要一个女人的回吻。

站立在门口的事务官和蹲守在走廊的国务大臣都有事情要禀报,但他脚步不停,置若罔闻。他要去结束那个女人,孩子他也不要了,反正是个杂种,就都一起昏睡吧,永远地闭上他想亲吻的嘴,永远地闭上引诱他想得到的眼睛,让这该死的!愚蠢透顶的!爱情彻底结束!

黑骑王横眉冷目、杀气腾腾地进了寝宫,他周身缠绕着的bào戾和yīn冷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就像是无用的城墙顷刻间刷拉一下全部跨掉,城墙内的士兵丢盔弃甲、就连举起白旗的勇气都消弭殆尽。

她站在那开阔的看台,抬手触摸着阳光,在挥洒一地的光明里温暖得像是站在天国的门前。听见他进来的声响,她微微侧过脸来,一滴垂落在下巴的眼泪掉在地上,晶莹剔透得折she出数道光来。

他看见她朝着他的方向眨了眨眼,似乎在疑惑他的存在,浅金的睫毛上还垂着眼泪,眼睑微微下垂,下巴是那么消瘦。

一瞬间似乎六天来的思念都全部钻了出来,bī迫他去靠近她,去抱住她,去擦她的眼泪,去亲吻她的嘴角。你快去,快去,快去靠近她,不然你很快就会死。

还没等她说话他就逃了,他是那么仓皇,他上一秒还信誓旦旦说要忘记她,下一秒就又无可自拔地重新爱上她。

紧跟过来的兰苏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提醒黑骑王,不要再发疯地做前几天的事了,那是在拿帝国未来王族的生命在开玩笑。

但还没等他犹豫完黑骑王就出来了。

黑骑王显得很疲惫,他侧靠在走廊的圆柱上,半个身子都处在自己身型带来的yīn影来,看到他,突然抬眼问了他一句:“兰苏,你有爱过人吗?”

还没等兰苏思索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就自顾自地说话:“你会因此得到快乐,但这是短暂的,快乐之后是更深更长的痛苦。这形如饮鸩止渴,而且你并不对此甘之如饴,你比谁都想停止喝下这剧毒,但是你最终还是会无可救药地选择把它喝下。明知道会死,却还停不下来,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情感?”

“殿下……”他迟疑了下,还是继续说,“我没有抢救您的画室,您要责罚我吗?”

“回答我的问题。”他让自己站直了,似乎一瞬间就脱离了自己的疲惫状态。

“殿下,您现在只需要进去,里面就是您的爱人。她哪里都去不了,肚子里还有您的子嗣,她会替您生儿育女,绵延后代。如果您对此并不满意,完全可以让她签订下夫契,从此她只将眼神投向您,终生只崇拜您。”

“你果然没有爱过人。”黑骑王笑了笑,笑得很得体,转过身将眼底的那一抹痛处隐藏。

你不懂,她说爱他的时候,她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感到的那种全身心的欢喜,那种欢喜,让他心甘情愿,心甘情愿失去所有。

或许就因为这样,他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向寝宫内迈进的脚步,刚进去就看见了她,她似乎在他离开后往门的方向走了几步,此时的姿态像是再等待他重新进来,看他看过去,她移开了目光。

她退后几步,退回了阳光里,她维持着自己往日那平静得无任何情绪的样子,即使觉得这一切极有可能只是自己死前的臆想,她还是不敢去看他,她害怕在与他对视的瞬间,被他看穿心中的爱慕,他会用刻薄的言语讥讽她。

黑骑王的刻薄程度,她领教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能够猜出他的表情,一定是极得意的,或许会挑起英气的眉,将迷人的抬头纹都露出,嘴角勾起,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然后用极其难听的词汇附上长长的前缀来羞rǔ她。他会从她的痛苦中得到快乐,笑得无比俊美,向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