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公子脚步从容,不过两三步便走出树林,洁白的靴子宛如踩在水面,荡起一圈涟漪,突兀地出现在了竹林中。

“谁!”小竹屋里传出一声厉喝,几枚绣花针自窗口飞出,紧接着才看到人影。

以绣花针作为暗器的人,是个黑衣男子,他的面容白净,气质凌厉,唇边蓄着络腮胡子,与纤瘦的身形相比格外不相衬。

自黑衣男子身后,一名身穿绿衣头戴斗笠的姑娘款款走出。

飞出的绣花针根本不需要躲,贴着他的脖子擦过。若是普通人大概会留下一道血痕,顾安宁是只鬼,这一招没想要他的命,连护体的阴气都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状似懵懂地眨了眨眼睛,“这里是你们的地盘?”

黑衣男人冷笑,“难道阁下不曾看到外面的守卫?”

顾安宁摆出一派纯净悠然的世家公子派头,假装不明白江湖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表现的对窗口中飞出的几枚绣花针全然无觉,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两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人,可以要了他的“小命”。

“啊……原来那些人是守卫。”顾安宁恍然,“是在下冒犯了。”

“你为何而来?”黑衣人问他。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演奏一下乐器,若是能在此处遇到知音便再好不过了。”

黑衣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朝他挥手道,“不妨奏来一听。”

琵琶鬼不拒礼数,闻言直接弹了起来。

这面琵琶伴了他许久,仿佛融入骨血中,明明仅有四根弦,交错相弹,奏出温和悠然的声响,正如面前青年一般,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注)。

黑衣男人听得入神,一旁带着斗笠的青衣姑娘禁不住拿出长箫与琵琶声相喝。

顾安宁表情投入,在乐曲中看到了一些画面。

面前的黑衣人离开绿竹林后回到自己的居所,黑衣换做红袍,络腮胡子也摘下,露出英气十足的面容。

他散了头发,坐在梳妆台前,十指轻柔为自己挽了个妇人发髻,而后又拿出胭脂水粉,尽数遮盖住脸上的棱角,只是他骨架在那里,无论怎么修饰,都无法变得柔和。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走了进来。

梳妆台前的人捏着嗓子深情款款,“莲弟……”

顾安宁手指猛然用力,按住了弦,琵琶声戛然而止,青衣姑娘虽然不解,却也收势停了下来。

“一曲未完,为何忽然停下?”青衣女子问道。

“不想弹了。”顾安宁眉目温顺,看起来脾气很好,一副君子做派。即使他说出这样话,对面二人也未曾觉得无礼,反而忍不住在心底为他开脱。

黑衣男人道,“阁下的琵琶声的确引人入胜,不知先生可愿留下姓名?”

顾安宁顿了顿,“叫我琵琶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