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甘心?

幸好裨将生前与家里往来并不密切,家乡的位置也很偏僻,而且再无兄弟姐妹,只有一位母亲,绝无为他报仇的可能,他的亲人才侥幸逃过一劫。

顾安宁攥住了双手,眼睛再次变得通红。

叶孤城一直沉默着,听两个女人讲陈蔚生前的故事,夹杂着他母亲生活的不易,还有他的不孝。

看到顾安宁的变化后,叶孤城出声道:“走吧。”

两个女人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忽然这么说。

叶孤城冰冷的声音唤回顾安宁些许神志,他朝白衣剑客点了点头,率先穿门而出。

做了十几年游魂,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家的。

逢年过节无人供奉,只能与普通的小鬼抢夺食物。

死去的那一刻,厉鬼就只剩下了怨恨。他清楚记得毒酒穿肠而过的痛楚,也记得胸口被兵器刺穿时的绝望,唯独不记得,家里还有一位母亲,等着他回来。

或许他自己心里清楚,母亲是他唯一的牵挂。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自己辛苦养大的儿子,凄凄惨惨的死去,连座坟都没有,该会是什么反应。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就算知道又如何呢?就算她收敛行装,上京鸣冤又如何呢?

说不准还没走到京城,便被元裕郡王和将军发觉,平白丢了性命。

叶孤城抬手,放在顾安宁的肩膀上,“平南王的罪证已经交上去了。”

按照顾安宁的打算,罪证呈到圣上面前了。接下来他可以近南王的身,也能将这一腔怨恨全部讨回来。

不必担心再有人受伤,也不用把心底的感情深藏。

他可以回家了。

陈夫人比厉鬼记忆中母亲要苍老很多,她头发花白,黑黑瘦瘦的脸上布满皱纹,眉目间满是哀愁。

十几年过去,她的年纪已经不小,已经从中年妇人变成了老人。可是她对孩子的思念和关心从来没有变过。

顾安宁看着里面失声痛哭的陈夫人,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两相情感交交织一起,令他产生了落泪的冲动。

可是除了鬼相之外,他是哭不出来的。

叶孤城问:“是否告诉她真相?”

顾安宁沉默了。

无论说与不说,她的人生都不会好过。

叶孤城道:“用不了太多年,她也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