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年迈的声音飘过来。白凤点头,那刚来的老者便颤巍巍坐在了他对面揉着腿脚。

他看着这老者,越发觉得有几分眼熟。

“哎,这世道哦……”老者眯起眼睛点上了旱烟。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烟味。

白凤记起来了,这是新郑那家小面店的老板,店门口常年挂着奇异的白纸灯笼。

很多时候,记忆不会被忘却。它们只是被藏在了角落里,在一个意外的时间不经意的出现,撞痛每一根神经。

他就这么记起了他们度过的第一个新年,在风雪中晚归的少年把他包的严严实实,带着他在韩都条条街巷中穿过,走出去很远很远也没有找到迎客的店铺,直到拐进了这家所在的小巷。

门扉开合间扫起雪花,白纸灯笼的光阴森渗人,他紧紧跟在他身后进去,门外空旷的雪地上只有他们四行脚印。

汤面升腾的热气驱散所有不安恐惧,那时的老伯问少年,这是你弟弟哦?

在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笑着说,算是吧。

老者抽着烟叨叨他,这世道……自己都养不起还捡个拖累……

这世道……

面前的老伯再一次重重叹息,花白的胡须比那时长了一寸。他确实已经很多年没再去过那家小店。故人故事,总能激起人慨叹的欲望。

他问老伯,还记得他么。

老人抬头眯起眼睛盯了他很久,忽然和蔼的笑了。

记得记得,你是那个小子的弟弟嘛。头发这么个颜色,好认。

白凤心头一松,因为他们都记得同一个人而对老人额外生出了好感。

一个人记一个人太久,那个人会变成梦一样不可寻。如果有旁人来作证,那这个人才是真实存在可捉摸的。

老人习惯性的攀谈,你哥哥呢?还是干打猎的差事吗?

白凤怔住,熟悉而陌生的酸涩翻涌上心头,半晌才摇摇头。

哎……就是嘛,太危险了,还没我做面的好。老人咬着烟嘴摇头继续问白凤,你呢?他以前总是吹自己手艺好,你学的怎么样?还是跟着他干了别的?

白凤轻轻咬住嘴唇,老人察觉到不对,烟也不抽了,小心翼翼观察着他发白的脸色。

怎么啦?

白凤还是没有说话,老人环顾四周也没寻到其他人影,他犹犹豫豫的问。

是不是你哥哥……

白凤点头了,透过脸侧蓄长的蓝紫发能看到下巴尖挂着滴小小的水珠。老人沉默一阵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他和这个年轻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那个娃儿啊,也那么大就没了。

多厉害也受不起那个罪哦,天天在林子里跑,狼虫虎豹,哪个不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