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鸦带着男孩在或长或短的街巷里穿行,远的男孩已经记不清路。一番七扭八拐后,他们停在了街尾一家小店门口。店门虚掩着,头顶上的白纸灯笼在夜里有几分突兀。墨鸦推开门,带起的门风扫了雪花进去,男孩犹豫一下,便跟着少年跨过门槛。

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店老板在墙角守着廉价的碳火。那是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汉。他们坐下没多久他就端上来两碗冒着热气的汤面。店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小油灯,索性放到了他们那桌,老汉就着灯火点燃了烟叶,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

“这是你弟弟哟?”

老汉眯起眼睛借着灯光打量男孩,男孩正喝着碗里暖胃的汤,听到他这么问也抬起了眼睛好奇的看向对面,想知道墨鸦怎么回答。

少年笑了,手拄着插在碗里的筷子,仿佛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

“算是吧。”

他过分轻松愉快的样子让男孩恍惚,像是在梦中见到他,梦中的他不是一个杀手,而真的是一个带弟弟来吃饭的哥哥。

“这话可傻,总不能是你捡来的弟弟吧。这世道,自己都养不起还捡个拖累?”老汉扁扁嘴,又砸了口烟。

墨鸦瞧着男孩,恰好男孩也看着他,小家伙好像因为拖累这个词闹情绪了似得。

“不会,我有营生。”墨鸦挑了面条往嘴里送。“将来这手艺传给他,他也饿不死。”

“哎……手艺,可惜了我这手艺,也没个人来接。”老汉叹气,花白的发丝在昏黄灯光中抖着,好像门口那白灯笼投出去的光。

“你多大啦,叫什么?”

老汉粗糙而温暖的手落在柔顺的蓝紫头发上,那头发因为融雪的缘故又湿趴趴的。男孩觉得这时光放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老乞丐的手也是这样。

“十岁,叫十七。”

“正月十七生的吗?嗯,冷天生的,命硬,不像我家那个。”老汉笑眯眯的看他,“过了年可就十一啦,大孩子了。”

“我倒真希望他一下子变成个大人”墨鸦苦笑一声转了话题,“老伯,你这面真不错。”

“嗨!说是好吃,你倒是给我捡个徒弟来,我看你这个弟弟就不错。”

“那可不行,他得学我那个。”墨鸦对着男孩眨眨眼睛,“等哪天我教不了他了,再让他来学这个。”

……

他们走的时候,那老汉嘟囔一声,抄着手望着门口的白纸灯笼发起了呆。

男孩紧追两步赶上少年,雪已经停了,厚厚的一层,一踩一个坑。

“他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

“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少年打着哑谜随意敷衍着,男孩也不好再问。

走着走着,男孩发觉脚下的路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