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齐生怒气横生,冲上前去揪住他前襟怒道:“我就把你宰了来给老吴续命,人的性命在你们这群魔鬼眼里真的这么轻贱吗,不要把杀人说得像chuī一阵风一样。”

男人甩开花齐生,发出一阵刺骨的沙哑的笑声,“这世上,能jīng细地用此法输血救人,再将血管逢回肉体的,除了我彭侯,再无第二个人。”

“我血多,便放给他一些也死不了。”桫椤忽然下定决心,“花相公,你去寻一头七个月大的牝牛,我替师父准备帮吴大哥输血。”

花齐生尚未开头,彭侯倒是啧啧叹气,“桫椤,你把血给他,说不定你会死,而他,依我看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依我看,从这牢里头找个死囚……”

“那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他不会同意的。我便是死了,也是恶有恶报,就当我以前恶事做尽,终于有机会救一个好人,师兄死了,我愿意去泉下陪他。”

彭侯听桫椤提到连城,终于有所动容。

花齐生向来一副嬉笑面孔,却被桫椤bī到无可奈何,桫椤只道,吴颍庵一死,她在世上再没二个亲人,花齐生此番若不相助,也不用找什么牝牛,直接帮两个朋友下葬事大。

三日之后,吴颍庵终于醒来,他身体虚脱,不住咳嗽,见桫椤也是面色惨白,只道她是在夜袭中被刺客所伤,仔细嘱咐她好好休息云云。

以血救人一事,原本就是遣狱中犯人救人,属不该告于天下的密事,桫椤央告大理寺众人不可对吴颍庵走漏半点消息。

大理寺伤亡惨重,为示安抚,皇帝升吴颍庵正三品官职,封大理寺卿,位于九卿之列。

吴颍庵醒后仅半日,皇帝急召他入宫觐见。他拖着半死之躯,在宫门外等候。

“宣,大理寺卿吴颍庵。”

随着宫人的一声宣见,吴颍庵冷哼一声,抖了抖官服外袍,终于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追寻的事,永远也不能得到应有的答案,隐忍十年,命去半条,他终于看清了这权势场中的真相,他需要跟皇帝做一个jiāo易。

圣上旨意,刺客攻击大理寺此等重要的朝廷官署,不把皇威放在眼里,天狱之中看押的全都是罪大恶极的重犯,一旦逃脱,简直要动摇朝纲根本,无论如何,一定要重判。

恶惩皇城司,无非是想要将所有罪名推给刺客。至于梁王和吴海茂,他不想动,不敢动,也不能动。虞庸公列兵将十二年前的卷宗呈现给圣上,所谓的卖国投敌,不过是吴海茂安给父亲的一个罪名罢了。

虞将军的部下,周英的父亲周子旺,带着十万大军奋勇杀敌,却因为虞庸公兵权过重,为朝廷所忌惮,又不能削去虞将军兵权引发民怨,便牺牲了周子旺和十万宋军,周子旺被污卖国投敌,家人被杀,除了周英被吴颍庵的父亲所救,一家十二口全都死在朝廷刀下。十万宋军被切断后方粮草,污为汉jian,不得不降。

而后,吴海茂揭发弟弟收留周家后人,并将弟弟通敌叛国,收取金人钱财的账目一并承上,作为罪证,将弟弟一家流放。

吴颍庵仰天大笑,他恨了伯父十二年,将卷宗熟记于心,终于明白了,虽然吴海茂恶事做尽,虽然梁王与吴海茂鱼肉百姓敛尽钱财,皇帝也绝不会处罚他们,因为吴海茂和梁王,也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罢了。

皇帝在乎的,不过是削去他们背后的皇城司,不过是自己的江山。

“虞庸公的军队尚未离京,我父一生爱国忠义,投敌之名实不敢当,周子旺十万大军虽被收入金兵麾下,也是被jian人挑拨。吴海茂到底因何将所有罪名推脱到他的亲弟弟,我的父亲身上,如今我已不想追究。圣上,我可以不再追究吴海茂当年受谁之命,但皇城司只不过是梁王、是朝廷官员手中的一把刀,刺客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全都是些命不由己的可怜人,与其斩尽杀绝,不如在如今边防危难之际,全部充军。”

临安城的百姓万万想不到,最隐秘幽深的皇城司有一天会曝露在日光之下。

更没有想到,这些杀人盗物无恶不作的刺客,最终被发放北境,成为抵御外敌的战士。

吴颍庵以不再追究吴海茂受谁指使为筹码,换来了皇城司刺客活命,这些人过去的罪名虽难洗脱,在百姓心中,到底因为抗敌而得到了宽恕。同时,为保朝廷声誉,周子旺及十万宋军的冤屈,以及吴颍庵盛福的冤屈,被一并昭雪,而皇帝,只付出了一个刑部尚书吴海茂的代价。

刑部尚书吴海茂,陷害忠良,通敌叛国,jiāo由大理寺惩处。

大理寺庭审,吴海茂被判极刑,吴颍庵清退了众人,与堂下犯人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