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寻短见,让我给拦下了。徐碧君跑到梁王那哭,说什么名声受损,肚子难受,怕动胎气,梁王一怒,把王府的佣兵查了个底掉,祖0宗三代都挖出来了,梁王越是bī问王妃,王妃越是驴脾气一口咬定小公爷是她一人害死的,这女人扯谎都不知道动动脑子,说出来谁信啊?徐碧君是一个劲的煽风点火,王夫人在气头上,恨不得立刻就处死王妃……现在整个梁王府,依我看,除了徐碧君没有一个人带脑子。她以前就听你的,你管不管?”

吴颍庵抢过他折扇在他额头上一敲,“你这白0痴!”

花齐生奇道:“你gān嘛骂我啊!”

“王妃一人拦下罪责,哪里是因为她有驴脾气!”吴颍庵眉头微蹙,换上了办案时的一副严肃面孔。

花齐生不敢怠慢,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想是护着小公爷梁晁永的名声吧。那个帕子,已经给了福莱坊的酆绥了,他和小公爷,是……”

花齐生心领神会,伸出两个拇指对在一起,“嘻嘻”一笑,“还是王府的人会玩儿,王爷养伶人,儿子也癖好不一般。”

吴颍庵瞪了他一眼,“他们二人是真心的,梁晁永因为酆绥被卖了跳河的,所以王妃才瞒着。”

接着又敲了他一扇子“还有,谁是我老相好!”

花齐生心中震惊,收住笑容,为自己方才的轻佻而惭愧。

吴颍庵懒得理他,径自说着:“碧君想必也是料定这点,所以才敢任意杜0撰。我想这王妃,对梁王恐怕也是心中不满,生了退意,世上至亲的人之间,一旦心死,怕是最落寞寂寥不过了。王妃平日里吃斋念经,也不知心凉了多少年岁了。这些深宅大户中的女人,争来争去也不过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又何必机关算尽呢。”言罢又是叹了一口气。

花齐生知道他叹这口气是为了徐碧君,从前还不敢在吴颍庵面前提起徐家这位大小姐,一来怕他想起吴家落魄时的那些年月,二来怕他是个情深意重的人,对徐家大小姐依然不能释怀,如今看到他在桫椤面前一脸窘迫的样子,知道他在徐碧君身上绝不会再留有什么情义,便说道:“大不了把酆绥的话捅到王爷那,大家把话说开了事,徐碧君那番刺客的话本就漏dòng百出的,她跟小时候不一样了,你还留着她祸害王妃不成?”

吴颍庵道:“那王妃的这番心意,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酆绥小相公对梁晁永也还算有情,他活得不易,把小公爷为他而死的话公布于世,梁王0还能让他活命吗?”

花齐生看着吴颍庵,他从小对这个朋友,一直襟怀相照,自认是无话不谈的知己,但每每对他信任依赖,心中知道,对这个朋友,是存着几分敬佩的。尤其是吴家逢难,流落北境的这些年,吴颍庵回到京师,依然目光纯净,没有怨愤世人,见到了平民的疾苦,反而多了几分悲天悯人的侠义。

花齐生笑了笑,叹道,“哎,我这辈子是比不上你了!”

吴颍庵奇道:“好好的怎么蹦出来这么一句?”

“小时候差不多高,你就比我聪明这么一小点点,”花齐生眯起眼睛,手指比出一条缝,“你从北境回来,就比我高了一大截,比我高,比我好看,比我讨女人喜欢,比我官大……没活路了。”

吴颍庵笑道:“难得你夸我,你比我无耻。”

花齐生怒道:“老0子夸你,你还骂我!”

忽然,他停住笑,正色说道:“但你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掌管天下狱讼,最怕的就是‘情义’二字,我虽样样不及你,但我比你心冷,天大的事,喝一壶花酒就忘了,你是个性情中人,总想着别人的难处,看到别人受难总会心软,这是你比我qiáng的地方,却恐怕,也是比我危险的地方,这世道,心冷一点,才活得长久。”

吴颍庵听他这话,若有所思。

花齐生接着说道:“不过,也就是因为你是个性情中人,才能让刚才那位冰一样的姑娘对你表明真心,傻人有傻福,我就把她让给你了。”

吴颍庵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让给我了,人家理过你吗?”

花齐生笑了笑,也不接话,只问他:“又不能委屈了王妃,又要保护酆绥小相公,你打算怎么拆穿徐碧君?”

第二十三章 梁王妃8

“我怕是谁也保全不了的。”吴颍庵垂眸叹道。

他深知花齐生劝他那番话的道理,掌管狱讼,就不能感情用事,此前,就是因为对徐碧君过于信任,才险些冤枉了好人。

世间万物,各有各的缘法,非人力可qiáng行逆转之。

吴颍庵写了一封长信,对梁王阐明小公爷乃是自尽,同时又隐晦提到了王府夫人们的内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