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郑氏怔怔望了她半晌,涩声道,“可是你的婚事怎么办?”

女儿被公主抢婚,于名声有损,私下哪个还乐意娶她,这才是郑氏心中的痛。

傅娆对成亲已无念头,只是这话却不能跟郑氏挑明,只得劝道,“您就是瞎操心,女儿及笄那年,那道士不是说女儿旺夫么,且等风头一过,回头定有人来说媒。”

这话又勾起了郑氏的伤心事,她难以自抑,泪如雨下,“你已经十八了...原先就被徐嘉那混账误了两年,如今再等两年,等你到了二十,哪还嫁得出去?”

郑氏悲从中来,倒在塌上泣不成声。

傅娆劝不动,只得做罢。

怎知次日平康公主遣一女官上门,说是七日后举办赏花宴,替傅娆择婿。

郑氏闻言心中虽有担忧,可思及女儿婚事艰难,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当即应了下来。

她又担心傅娆回头不肯去,只吩咐家中下人不许在傅娆跟前提此事。

到了徐府举办宴席这一日,郑氏清早就将傅娆留了下来。

“你今日留在府上帮我办一件事。”

傅娆正陪着郑氏用早膳,桌上摆着百合薏米粥,一小碟葱花卷,并一笼水晶虾饺。

热腾腾的水汽熏得傅娆差点睁不开眼,她咬了一口饺子,含糊问道,“什么事?急吗?今日有个提供药材的客商要来店里,若是不急,且缓我几日。”

近来傅娆早出晚归,回来后还要给她把脉,再配好第二日的药膳,可谓是忙得脚不沾地,郑氏也心疼,“娆儿,娘还有一件信物在徐嘉那里,你今日帮娘去拿回来。”

“改日吧....”

“不成,必须得今日去。”郑氏正色道,

换做以前,傅娆定会想法子劝服郑氏,如今她以孝名被封县主,多少不敢违拗她老人家。

郑氏打起精神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打扮了半日,吩咐钟嬷嬷带着她出门。

进了徐府,她才知道,自己被亲娘给坑了。

平康公主不待见傅娆,装病不出,只叫一宫中嬷嬷打点宴席。

府内不仅邀请了徐嘉同期的士子,翰林院一些低阶官员,并几位六七品的御史,便是各自家眷也请了来。

傅娆百无聊赖打算坐一坐就走,怎知那些女眷拉着傅娆问东问西,替她品评今日受邀而来的士子,倒是大言不惭帮着她选夫婿,皆被傅娆不痛不痒拒绝。

宴席上,徐嘉被灌了不少酒,喝的面色通红,竟是兴起当众作了一首诗,引得满堂喝彩。

宴后,傅娆推脱不舒服,打算回去,从花厅出来,沿着石径穿过一片桃园,迎面却见一青衫男子立在路边,他转身见是傅娆,神色微微一亮,旋即上前作揖,“傅师妹。”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在酒肆替傅娆声张的男子,姓陈,单名一个衡字,与傅娆同是青州人士。

傅娆愣愣望了半晌,好一会才认出他来,惊喜道,“陈师兄,怎么是你?”

傅娆的祖母在青州一带极为有名,曾师承当年一江湖神医,她幼年承欢祖母膝下,祖母去世后,将她托付给那位神医的义子,陈衡便是那位义子的徒儿,只是陈衡虽家学渊源,怎奈心生读书之志,学了数年便去各地游学,后来傅娆进京,与他也断了联系,怎知在这徐府却撞上了。

陈衡缓步过来,打量了傅娆少许,见她面色极好,便放心下来,“我与徐嘉同科,我是二甲十七名。”

“原来陈师兄也高中了,那太好了,眼下你在何处高就?”

陈衡闻言面露苦笑,迎着日头光晕,他面庞白的有些透明,“我挂在礼部名下,却被派遣去了太医院。”

“哦,这是何故?”傅娆不解官场门道,

陈衡神色晦暗道,“太医院受礼部辖制,礼部必有人常驻太医院,协理御医派遣,典药及教育之责。我恰恰习过几年医术,便被侍郎派任此职。”

傅娆不笨,便知陈衡只身一人,上头无人关照,哪怕定员在礼部,却被支使去干杂差,礼部可是上三部,科举,宗嗣,祭祀,邦交才是其主职,其他皆是无关紧要,陈衡被派遣去了太医院,想来难有出头之日。

“无妨,陈师兄高才,定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对了,我如今开了一间药铺,就在西市,你有空可以来坐一坐。”

“哦?你开了药铺?这敢情好,我正管着太医院的采办,有机会我替你张罗打理。”陈衡这才有了笑意。

傅娆闻言更是心中明亮,她善制千金丸,要说哪里最吃销,必定是皇宫,若是能搭上太医院这条线,今后能成为皇宫贡药,那她这药铺可就四海闻名,不愁销路了。

“陈师兄,我家就在隔壁,你得空来拜访,我娘还记得你呢,常常问起你。”傅娆极是机灵,也很坦荡,这番话说出来,陈衡便知她意。

“择日必登门拜访。”陈衡在京中无亲友,能与傅家结识,平日也算有个去处。

当然,他还有些旁的心思。

他定定看了傅娆少许,再拜,“时辰不早,我先回,得了空我必去府上探望伯母。”

傅娆笑意融融回礼,她立在石径中,望着陈衡离开,心中不免感慨,年幼她祖母曾笑谈,要将她许配给陈衡,那时的陈衡志在四方,她还小,此事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