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将纸交给苏棠:“你守着他些,若今夜未曾发烧发热,明儿个便照着方子抓药,大抵能捡回来一条命,若今夜发了热……”说到此,他又满眼惋惜看着那病榻上的少年,生的这般好样貌,竟受了如此重的伤,也不知谁人这般残忍,“能不能成活,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苏棠顺着老大夫目光望了眼,那少年的脸色已泛着些青黑,只盖着一层被褥,瘦削的可怜。

“我知了,多谢大夫,”苏棠接过药方,翻过包袱,拿出荷包,“您看,需要多少银钱?”

老大夫环视了眼家徒四壁的屋子:“你便给我一两银子便是了。”

苏棠抓着荷包的手顿了顿,拿过最大的碎银:“今后还要多麻烦大夫了。”

“贪财了,”老大夫将纸笔收起,药匣合上,背起往外走,却又想到什么,“若想小公子无碍,只怕还须得不少银钱,姑娘……三思后行。”

毕竟,那少年的伤太重了。

“好。”苏棠颔首轻笑,“我便不送大夫了。”

“留步便是。”老大夫的身影终是消失在柴扉处。

苏棠仍定定望着外面的院落。

这儿是父亲生前以旁人的名义买下的,那时,这儿还是个院中有翠竹的雅致小院。

抄家那天,她去找了父亲,却只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那条白绫上荡啊荡的,以往他见到她,不论生了多大的气,总能笑出来,那次吊在房梁上,脸色青黑一片,难看的紧。

而他身下的桌上,便放着一纸陌生的地契,以及一封信,信上说:往后若无去处,此处便是她唯一的家。

家。

苏棠眨了眨眼,的确,不论以前还是现在,终是父亲给了她一个家。

虽简陋,却也五脏俱全——狭小的院落,一处屋子,屋内又有外屋与里屋,锅碗瓢盆却也不缺,只是结了一层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