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丫是个懂得很多事的小姑娘。</p>

比如, 她知道人要想活下去，就得吃东西, 还要睡觉，最好还能有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p>

短短几日时间后，她和姜万宁混熟了，姜万宁这才知她亦有大胆的一面。</p>

她将山上的那座破神观看作是姜万宁的家，看他一天天的散漫渡日，会很生气的教训他。</p>

正如此刻，将将到姜万宁腰高的小姑娘, 叉着腰站在神案上, 似乎是高度带来的优势让她的底气更足了几分，顶着一窝乱糟糟的头发，提高音量义正言辞的对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说, “姜姜, 你长大了, 你要能自己挣饭吃呀”</p>

她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不吃饭，你会饿死的”</p>

是的，初时小姑娘还感觉姜万宁的名字好听, 但无奈对她来说名字太长了，总是三个字三个字的叫, 她嫌麻烦。</p>

于是，说不准从某一天开始, 她学会了叫姜万宁只叫两个字。</p>

姜万宁对此有短暂的无奈, 后来也由她去了。</p>

他站在神案前，视线几乎和丑丫齐平，认真告诉她。</p>

“丑丫, 我每天都有吃东西，饿不死的。”</p>

“但你吃的太少了，根本吃不饱，你是个大人，每天至少得吃一碗黍饭才能养活自己，我爹就是这样。”</p>

丑丫又急又气，在神案上急的跺脚。</p>

或许是因为她只有姜万宁这一个朋友，所以格外的珍惜，怕他死掉，就没有了。</p>

她告诉姜万宁，“你是个男娃，将来你还得娶媳妇，养家，家里没有存粮，别人会看不起你，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的”</p>

“你要出去做工挣钱，还有种地，勤快才能过上好日子”</p>

丑丫将自己见过的大人在做的事情都原模原样的告诉姜万宁，这是她知道的能养活人、饱腹的方式；</p>

小小一个人就替他操心这些事的模样，你还别说，看着还真挺可乐的，于是，姜万宁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p>

他不常笑，然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若冰雪消融春光乍现，是能醉了三月寒凉的暖，也似冰天雪地里绽出的花；</p>

丑丫先是看呆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更加气恼，“笑什么笑我在跟说你正经事呢不许笑了”</p>

“嗯不笑，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p>

姜万宁认真点头，听话的收敛了笑意，然这像是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可瞒不过丑丫，她顺着神案的边缘溜下来，哪怕姜万宁长的比她高，可在她看来，他还没有自己的生存能力强，就像一个空长个子的假大人，无害又不争气，她才不怕他呢。</p>

她就站在姜万宁腿前一步远，大声说道，“姜姜，从明天开始跟我出去找活干，挣饭吃，不能懒，你知道吗”</p>

“可我吃这些也能吃饱。”姜万宁指着自己放在神案上刚摘的果子。</p>

闻言丑丫又愤怒了，“但是你没钱除了吃山上捡的果子，你穷的连饭都吃不起。做人要有志气的姜姜”</p>

“你要努力挣钱，过好日子，吃饱饭，盖大房子”</p>

说着，她还双臂张开凭空画了好大一个圈，那大概是指的姜万宁以后要挣的房子。</p>

小小的丑丫，大大的志向。</p>

反观咸鱼姜万宁，他露出一个自我反思的表情，疑惑中带了一点茫然，像是在说我这是被一个小孩教训了</p>

“我不想要大房子，我也不会饿死。我还像这样每天陪丑丫玩，不好吗”</p>

姜万宁说完，他面前的小姑娘像是呆住，半天没有回应。</p>

直到安静了几息之后，姜万宁才注意到面前人儿的小身体在一抖一抖的，他疑惑蹲下身，然后就看到了那瘦弱的下巴尖上挂着的几颗水珠。</p>

他眼中闪过惊讶，“丑丫”</p>

“呜”有哽咽声发出。</p>

“你哭什么”</p>

姜万宁不解，清冷的面容上满是疑惑。</p>

见被发现，丑丫索性也不忍了，直接嚎啕大哭，一边低头抹眼泪，一边抽噎着说道“姜姜太穷没钱，养活不起自己，要被饿饿死的。”</p>

就在这一刻，姜万宁脸上的神情被定格住。</p>

孩童稚嫩又充满担忧的声音继续响起，“村里人都说，阿爹没志气是个烂赌鬼，挣不到钱，一家人迟早要被饿死。”</p>

“我不想死，姜姜也不要死。”</p>

“呜哇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