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

雷打不动的习惯如期上演,江驰贴在沈琼颈边眨了眨眼,透过薄薄的夏季衬衫,他能触碰到沈琼稍显僵硬的后脊。

“……”

江驰掌心很热,带着辛苦训练的硬茧,尺寸修长的指节轮廓分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们已经能盖住沈琼大半个后腰,哪怕是单纯无心,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路上小心,慢点开,到了跟我说一声。”

江驰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还是有一点作用的,沈琼破天荒的觉察出了小江同学的茁壮成长,意识到了这样的拥抱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太过亲密,可他没有拒绝,难得的依靠感让他选择了放松,他抵在江驰肩头悄悄靠了一下,掩去了片刻的失神。

送走江驰,沈琼状态尚可,他马不停蹄回了厂里,面色带着少见的轻松。

张柯打得那一架不是全无益处,挨揍的那伙人恰好是干施工的同行,跟厂里有几笔货款没结,而且恰好中了明年棚户区改造的标。

打着赔罪讲和的名头,沈琼主动约了一场饭局,生意场上的一顿饭是最好用的敲门砖,沈琼请得诚恳,对面答应得痛快,都是有来有往的老油条,知道顺坡下驴的好处。

江驰这周的比赛日在周六,沈琼将饭局安排在周日晚上,以免自己再次遭受醉酒和晕游戏的双重暴击。

江驰不在家住,沈琼也懒得回家,周六当天,他守在厂里值班,晚上查完车间,回到办公室,视死如归的抱着垃圾桶打开电脑,好在常规赛的名额已经锁定,队伍以练兵为主,江驰打了两局就下场休息,他瘫在座椅里缓了一会,很是坚强的保住了食堂的晚饭。

周日傍午,沈琼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量体裁衣的西装是他几年前的尺码,他在里衬上加了两根别针调整,以免宽松走形。

收拾妥当,沈琼开车出门,江牧之喜欢车,家里最多的时候养了四台,后来为了凑钱,他卖了三台好的,只留下江牧之发达后的第一台车。

A8这种车年岁一到大毛病小毛病不断,开起来就像是喝油一样,98汽油加一箱五百多块钱,赶上夏天开空调,一箱油跑不上两天,除了必要时撑场面,沈琼一般不舍得开。

请客吃饭求人办事,饭桌上总要添添彩,夏季开海,市面上什么稀奇东西都有,沈琼跑了一趟水产市场,添了几样野生海味,东西搬上车,他从拥挤忙碌的停车场里往外开,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一震,显示了廖森雨的来电。

沈琼心下一紧,以为是厂里出了事,结果电话一接通,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廖工居然言简意赅的问他晚上饭局在哪,并主动提出陪他一起代表公司赴约。

第11章 10

在工程这一行里,位高权重的多是中年男性,每逢饭局都会带一些花枝招展的女下属陪酒,沈琼仗着自己gay名在外,从不带公司里跑业务的小姑娘,总是只身赴宴,偶尔赶上酒蒙子类型的客户,最多拖上阿海去挡两杯酒。

至于廖森雨,沈琼压根就没指望过,不仅如此,他其实一直对廖森雨望而生畏,当年挖人家的时候有多死皮赖脸,现在相处起来就有多打怵。

那是书香门第养出来的状元郎,冷冷清清,遗世独立,每回签工资条的时候他都心虚,总觉得自己是在用充满铜臭味的金钱腐蚀人家高洁的学术灵魂。

廖森雨在业内是十足的香饽饽,更是出了名的难搞,不抽烟不喝酒不泡吧不近女色,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可以作为切入点的爱好,他入职沈琼公司的那一天,业内盛传的说法是沈琼以美色献身,融化了廖工这块千年寒冰。

当然,沈琼献身纯属杜撰,不过有关融与不融这个问题,廖森雨自己心里倒是一清二楚。

设宴的私房菜馆是沈琼常去的地方,主管经理也是从他以前的会所里干出来的,办事方便,照顾得当。

沈琼从不避讳自己的出身,他生在下九流的红灯区,摸爬滚打自力更生,人人生而平等是写在书里的漂亮话,他见多了高位者对蝼蚁的不屑一顾,也最清楚这些看似底层的蝼蚁们身上藏着多少价值。

达官显贵来的地方,迎来送往察言观色,每一个细节都是举足轻重的信息。

刚入行那会,他遵循江牧之的习惯,在工厂食堂里单开个包间作为接待点,一套人马两个用途,低调行事,结果在某一次宴请上,手底下的厨师偷梁换柱,真酒变假酒,变没了他磨了三个月的订单。

他因此吃了教训,正式着手清退江牧之留下的老人,后来经过一番打探联系,选定了这家菜馆,主管经理和阿海他们一样记着他的旧日之恩,明里暗里替他打点了不少事情。

生意场上的饭局,不会人认真吃饭,可偏偏还要重视彩头。

沈琼要请的方锐算是店里常客,为人铺张,讲究排场,后厨清楚他的喜好口味,选着紧俏的菜样做了十四道,加上沈琼在市场定的野生石斑和响螺,鱼做两吃,响螺炭烤,一共十六样,配上方锐放在店里专用的餐具酒具,宾客落座准点上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方锐带了两个下属,一左一右挨着廖森雨,沈琼在圆桌另一端挨着方锐,能容十人的桌子,五个人各占半壁江山,井然有序之余,又透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红酒要醒,白酒先行,沈琼打着赔罪的旗号,逃不过头三杯,他习以为常的一饮而尽,辛辣刺激的酒水入喉,立刻就让他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