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坐着,完全都没天子该有的样子。一条腿甚至翘了起来,还在那抖呢。
摆在凉亭一角的录音机内正播放着一些爵士钢琴曲。节奏明朗, 欢快,虽跟大昭的曲风不同,但人对美的感知却是相同的。
在这个入夜的冬夜,天子很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放松。
王雯雯笑着将奶茶拿下来,换上了红酒雪莉。待酒热后,便给天子倒了些, 道:“陛下今日入夜而来, 可是出什么事了?”
天子哈哈笑,“什么都瞒不过王姑娘。”他说着便看了下亭子里的几个现代人, 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诸位先生,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咱们与罗巴列的贸易恐怕要不好做咯。”
“陛下可是收到什么消息了?”王雯雯剥着烤橘的手顿了下,“有些事也不是他们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
“朕听向先生的建议,将京中以及地方上的罗巴列神使都监督了起来。”天子看向向旭宁,“还派了人装作信徒潜伏在他们身边。近日,我大昭收复故土,一举灭了北契后,虽大大威震了海外四邦,但也引起了罗巴列的警觉。”
“他们想联合起来对付我了?”向旭宁立刻就想到他们穿越时,自己那世界的世界格局。
崛起的他们不也在被人围剿吗?只是这世上只靠霸道是很难行事的,而且就贸易部分而言,大昭现在跟自己那世界的形势其实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都是商品输出方,但制造的东西很多都是对方的必需品,且价钱也十分合理。真要闹僵起来,大昭固然不好过,但对方恐怕也会不好受吧?
“向先生料事如神。”天子道:“是的。根据我们潜伏在神使身边的细作来报,他们似是被我们的这一场大胜吓到了,都在猜我们的武器科技水平到哪一步了,都觉不应该再打下去,应该联合起来研究科学,以免我们进一步做大,他们进一步落后。”
“这也是人之常情。”王雯雯道:“至于他们贸易会不会和我们做……陛下不用担心,有些东西用惯了,没有了可是会引起民生问题的。再者,有些差距不是他们想追就追的,如果他们真停战了,我们也不用怕。我们可以朝他们输入先进的思想,让他们内部乱起来。”
“王姑娘。”天子迟疑了下,问道:“这些人真会如你们推测的那样,将来对我们进行屠戮吗?”
“陛下,您忘了他们怎么对待土著的了吗?”
“这……”
“把带了天花病毒的衣服给土著穿,将女土著当发泄器物,陛下,不要被他们表面的温和给骗了。他们之所以在我们面前表现得恭敬有礼只是因为我们比他们强大。一旦我们弱小了,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狠狠地撕咬我们。”
王雯雯想着自家的历史,叹气,“我们那个世界也有这样一群人。以前他们也很尊敬我们,觉得我们是世界第一。但后来,他们发现我们不思进取后,便开始冒犯我们。与我们交手的第一仗之前,其实他们心里都没底。但打了以后,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孱弱,于是,他们疯狂地扑了上来。陛下,世界万物发展都是有迹可循的,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天子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他们看着也是发展出了自己文明的国度,为何骨子里会这样野蛮?全民信神,可做那些恶事时却不怕报应吗?”
“在我们那里有种说法……”向旭宁道:“地理坏境决定了一个民族的民族性。”他看着天子,一字一顿地道:“如何横向对比下,您会发现,我们的生存环境要比他们好许多。不然,我们不可能早早就发展出文明。而他们……说句难听的,便是农耕上的水平都差以前的大昭一大截。而且,罗巴列许多地方生存是很艰难的,所以造就了骨子里不安与贪婪。一旦咱们弱了,咱们在他们眼里就不是人了。既然不是人,杀了就杀了,哪会有愧疚?陛下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愧疚吗?非修习之人,一般都不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愧疚的。”
天子沉默了。
别人他不清楚,但他肯定不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内疚。但他还是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比喻,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也能这样?但事实摆在眼前,就海外传来的消息真是叫人触目惊心,难以置信。
他们真的会那样做。
“当下我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