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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的绝望与空落, 如刀在他心尖划下很深一条沟壑, 他用时光的尘埃填满那道沟壑, 悄悄抑在心底,从未碰触过。

这是第一次

他从不容人提,也从不去想,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早已忘却,可此刻被掀出来,血淋淋的,他双目被那份不甘甚至屈辱给激得通红,

“六年前,我尚是佥都御史,年轻气盛,在查镇北王偷卖军器一案中,我携证据归京,途中遭遇杀手,险些丧命,负伤躲去寺庙路上,追兵突至,生死存亡关头,偶遇一下山采花的小姑娘,是年纪小小的她,帮我引开追兵,救了我的命”

王钦手背蜷紧,手筋蜷曲而轻颤,目色却是染了几分柔和,

“朱谦,妆儿是个很有福的姑娘,她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幸运,她不该被冷落,被苛待,被摧残”

“放肆!”朱谦牙关咬出一抹猩红来,面目暴怒到了极致。

他从不知,王钦屡屡帮衬沈妆儿,竟是因这么一段过往,明明知道沈妆儿只是随手救人,也明明知道沈妆儿连王钦是谁都不知道,可心里翻涌而来的嫉妒,将他的理智给淹没。

“妆儿也是你叫的”他像是一只极力宣示主权的困兽,眼角渗出来的锋芒,几乎要将王钦剁成碎片,“看来,你这个首辅是当到头了”

王钦轻哼了一声,摇着头,眼眸恢复了如常的清润与飒然,

“我王钦状元出身,三十未立,便已位极人臣,此生无憾”

“命也不要了”朱谦神色阴戾得发木。

王钦眼眸如湖水微漾,浅浅一笑,“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杀了我,她就能回到你身边?”

朱谦心口登时呕出一口血,呲着牙,笑声沁凉的,一点点延伸拉长,带着几分狂狷,他一个字一个字从嗓间挤出,

“你还真是有恃无恐”